1975年清明那天,我八岁,妹妹五岁,我在本村小学一年级,妹妹整日跟在妈后面。清明节那天,阳光特别地好,透过明睸的光线,天地暖和起来,春天己然来到。
母亲和好面,拿手巾盖住放在面岸的一角,母亲说,剩下不多一点肉,再吃一顿饺子,今年的年就彻底过完了。她把萝卜擦成丝,煮一煮,跺碎,与肉拌起,吃萝卜馅饺日,今年就是一个完整的年了。准备好这些,她整了整衣服,一双黑绒单鞋,拿鞋刷刷了几遍,一件浅兰底细碎白花的布衬衫,虽然穿了很久,但洗的干净。母亲将门挂上,一边喊妹妹,出了门往上院二大娘家走去。
二大爷是我们本家,二大大经常悄悄给妈接济一些鸡蛋,妈因为妹妹瘦小,给妹妹补点营养,因而妈特别感谢二大大,她想,最后一点肉叫二大大吃顿饭,表表心意。
妈进门,二大大在窗玻璃上说:“巧莲不忙?有空眊二嫂,你在院门口,俺看你走样就知道是你。”
“二嫂,俺剩最后点肉了,叫嫂嫂吃顿饭,以后想叫也没东西招待你了。”妈说。
“快不要,你俩个娃娃一点点东西,你们娘母吃吧,不要多心了。”
“俺不给你吃,怕你俺来不搭理。”
二大大故意斜一眼母亲“快不说了,二嫂慢待过你?”
“慢待多了。俺是没法一件一件提。”
“二嫂俺有点晕。”妈说
二大大拍一拍坑说:“莲莲,你來坑上坐。”
二大大一边招呼,一边伸手拉母亲,母亲身子有点向下沉,二大大身子瘦弱,没有扶住,母亲顺手从坑沿边滑向地下,“巧莲你怎了?”母亲己说不出话。二大大慌张跑出门外喊人,那时院里住着三四家,早上还没下地,听见喊声“金元,你快来,你大婶晕倒了!”
几个人迅速把妈扶在坑上,妈坐在二哥怀里,一个人切住母亲的人中,一边呼喊母亲的名字,另外一些人敢紧用绳子绑担架,有人提议把我从学校里喊上来。
我们的学校隔着一条河漕,下课的时候孩子们在门前的空地上玩,看到飞奔的人们向上院聚集,我们的老师也去了那里,我隐约听别的小孩说我的妈病了,我怀疑他们的话,又怀着忐忑的心观察着上院的动静。李老师从上院快步下来,同学们回到教室,李老师走到我桌旁低声说:
“你妈病了,你赶紧去上院吧。”
我走出班门,飞似的狂奔上去,心想:妈妈好着呢,不会出啥事。
我跑进二大大门,人们给我让开一条道,人们小声喊“大婶,柱柱来了,你看一看。”
我妈,妈地喊着,看着母亲双目紧闭,嘴微微熙动,眼泪从眼角慢慢,慢慢地流了下来……
人们看病情紧急,一群人抬起担架很快向公社的医院赶去。
我挽起妹妹的手,无所适从地回到家里,开开门,坑上放着面和饺馅,呆呆地不知怎么办。
我把妹妹扶在院的石墙上,我也爬上去,目不转晴地向沟外望着,等着妈妈病好的消息……
后来,从沟外的人陆续回来,村里的人们高声问母亲的情况,回来的说:“脑冲血,去了医院,人就没了。
我木然地听着,我的天塌了。
父亲远在二十里外的煤窑,大哥骑了自行车找父亲,阳坡落山时,父亲汻淋淋赶回来,那时,母亲己返回半路了。父亲迎在半路,赶着小车,拉着母亲,一步一步,缓缓回家。
我对这一幕不知回忆过多少遍。每当清明,我都晃如昨天发生,小时候常常泪流满面,现在却如鲠在喉,呆萌地回忆这一切,或许泪己流干,剩下的只有伤心和痛苦的回忆。
清明节是母亲的祭日,痛苦日,也是我们的苦难日,没有了母亲,我从此少言,少语,村里人说我像变了个人,我从此再没有得劲处,再没人疼。
愿母亲在地下永远年轻,没有病痛,可以自由地回来默默地看我们,想我们就经常给我们托个梦,我和妹妹都想你,永远地想你!
祝妈妈永远年轻!
二0二O年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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