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小聚的时候，突然发现巧妹的一边眉毛中间似乎断了，奇怪地问她时，她更加惊讶：“姐，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吧？”看她的那个表情，我有些心虚，打马虎眼地说：“哪能啊？只是发现断缺得更加明显了。”
说老实话，我真的才发现，只是不好伤巧妹的心，敷衍着。也只有这时才发现，自己对巧妹的事不怎么上心，从小就欺负她惯了，现在真的有些内疚。
巧妹眉毛的事我还记得，就是一直没认真看过它被糟蹋的程度。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当时我还没上初中，也就11岁光景吧，巧妹比我小三岁，小妹更小，没到6岁。那是暑假的假期，因为嘴巴馋，顶不住诱惑，我决定到离家很远的山谷里摘无花果，那时候正是果子采摘的季节。
那个地方我跟着父亲到过，感觉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因为自己一个人去总会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我怂恿巧妹与我同行。巧妹说：“我还要带妹妹。”
当时我一定是疯了，执意要去，所以对巧妹说：“不要紧，带上她吧，如果她走不动，我负责背她。”就这样软硬兼施，我们三姐妹一起走向山谷。
走了大约40分钟，我们终于走近了目的地，远远就听到了水流潺潺声，光听着流水声，我们的血液就好像注入了兴奋剂，完全忘记了辛苦，狂奔着冲向山谷的入口，就连小妹也踉踉跄跄地跑着。
然而，进入山林以后，考验我们的时刻才真正到来。到处都是藤蔓，杂草横生，溪水蔓延，随时都会将我们的鞋子浸湿。
我们看见了很多的五花果挂在树上，已经熟透了，暗红色的果皮引诱着我们的胃口，但是看起来并不好摘，它们长得太高了，而且树下除了杂草，都是溪水。
这时候，两个妹妹显得都是累赘。我也不敢带她们去冒险，所以我叫她们站在水边等，我一个人充当英雄，淌水爬树，好不容易摘得一布袋的无花果，身上一身脏，满是树苔之类的东西。
回到妹妹身边时，看见巧妹背着小妹，正想奇怪地问她为什么？她先夺口而出：“姐，这个地方好像不安全，小妹说痒，不肯站在地上，我只好背着她。还有，你看看我脸上有什么？好像很痛。”
我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就带着她们离开草丛和积水。
过了一会儿，巧妹用手一摸脸上，抹掉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她惊呼着，我一看，她的眉毛中间渗出了血滴。我们异口同声地喊到：“蚂蝗。”蚂蝗，我们见得不多，但听大人说起过，想不到那会儿被巧妹遇上了，它一定是吸满了血，自动脱落了。
我知道自己惹麻烦了，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处理伤口，只是吐了一些口水，帮她抹抹伤口就过了。
我一路上警告两个妹妹说：“不许告诉父母这件事，若是谁告诉了，以后我就不理谁，去哪里都不带上谁。”
就这样，两个傻妹妹真的守口如瓶，直到都长大成人了才提起。
家里多了无花果，母亲回家看到了奇怪地问：“无花果哪里来？”
我抢先回答：“是小姨送给的，她说她家里有很多。”
我知道这样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我们吃的东西很多都是小姨送给的，她对我们很慷慨，而且又是同一个村子，这样送东西的事经常有。母亲听说了，也不再追问什么。
这件事就这样随着岁月慢慢淡去，像山间的薄雾，若有若无，等太阳一出来，就烟消云散。
后来，巧妹眉毛上有伤疤我也知道，因为年纪渐大的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说眉毛上有疤很难看，我说又不是长在脸上显眼位置，而且你不好看也不在于这点上。那时候的我说话很阴损，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过分，更加刻薄。
再到后来，我们姐妹俩越离越远，她眉毛上的疤痕处不长眉毛，真的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竟然没有认真看过她的那个眉毛。
我真为自己的粗心内疚！同理，对巧妹的关心我远远做得不够，相对于她对我的嘘寒问暖，两者真的有些天渊之别。
所以，我是心虚的。蓦然回首，很多的亲情被我悄悄地遗忘了，遗忘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遗忘在萧萧的风中和簌簌的雨中。从此往后，我想将尽自己的余力来偿还省缺的亲情，为内心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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