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夏崇尚天,商崇尚什,而周朝时人的自我意识已经苏醒,人们在生产生活中开始有意识的用自己行动来利用和征服自然,比如狩猎,狩猎可以充分展示人类的阳刚美,力量、速度、勇猛、团结,这些特性能力都是在与大自然的较量中获得的。因此,《诗经》中也不乏赞颂猎人和狩猎的诗歌。
封建时代的尚武精神更加纯粹,意义更加丰富,而帝王们也常以高超狩猎技术为骄傲,且不说马背上的民族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和满族成立的清朝,汉朝时司马相如的大赋《子虚赋》《上林赋》都对帝王狩猎盛大场面极尽铺叙描摹之能事:“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孙叔奉辔,卫公参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鼓严簿,纵猎者,河江为阹,泰山为橹,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壄羊,蒙鹖苏,绔白虎,被班文,跨壄马,凌三嵕之危,下碛历之坻。径峻赴险,越壑厉水。椎蜚廉,弄獬豸,格虾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箭不苟害,解脰陷脑,弓不虚发,应声而倒。”这篇赋是司马相如的得意之作,铺陈叙写,大胆洒脱,文辞也如猎场驰骋的骏马,纵横捭阖,结构宏大,语言又富丽堂皇,使本就盛大的狩猎场面更加气势磅礴,显示了盛朝帝王霸气雄风正因为如此,此赋也受到了汉武帝的钟爱。
若此赋是黄钟大吕,那同样描述帝王狩猎的《诗经•驷驖》可为高山流水了,意蕴悠长,魅力不减反增。
此诗通篇也用了“赋”的手法。首章“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描述狩猎之初。驖,毛黑色、毛尖略带红色的马,也是良驹千里马,四马一乘并行,高大雄壮,蹬蹬有力,驷马的行止驱驰全在秦人的掌控之中,“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一词“媚”,似孱弱无力,实外柔内刚,举重若轻,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狩猎中区区一乘,可见秦国实力不凡。不过真正的主角不在马,也不在御马者,而是帝王,虽无一字描摹,但威严自露。
二章是狩猎之中。“奉时辰牡,辰牡孔硕”。辰牡,应时公兽,《毛诗传》:“冬献狼,夏献麋,春秋献鹿豕群兽。”正当季,吸收天地日月精华的野兽精力旺盛,野性十足,热血奔张,对阔达的田野早已急不可耐,一旦放纵,那会如鱼得水,天性得到了最大的释放,根本不可能再被约束。面对野性的对手,“公曰左之,舍拔则获”,帝王并不慌张失措,策马奔驰,紧随其后,从容不迫,等待寻找最佳的时机,凭借丰富的经验,轻描淡写发出“左之”,似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瞄准放箭,应声而获,再凶猛的野兽,也逃不过人的追捕,这场帝王与兽、人与自然的紧张刺激的狩猎较量中,帝王是最后的赢家。
三章描述猎后情境。“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大获全胜,适合而止,不耽于久猎,帝王懂得改造自然,更懂得利用自然。君子之道,刚柔并济,一张一弛,闲适自然,休养生息才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
狩猎,并没有那么简单,它其实也是一场对抗的演习,不过在这场演习中,并没有最终的战胜方,因为彼此都从对方身上学到有价值的东西,真正的对手就是自己。内心卑怯,自然不会胸有成竹。内心慌乱,则无冷静判断。内心贪婪,胜利不会持久。所以帝王要通过一次次的狩猎来修炼张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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