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五彩斑澜,多么美好的景致!
着力回忆,只有童年时候有点点那感覺。那时乡下还没有进入学xx的高潮,农村没有乱砍乱挖,到处保持着原生态。大自然的美只能生长在原生态的土地上。下面所述大都是近50年前事。
那时,每年一到春天,一直延续到春夏之交,只要离开家门往村边走几步,就可以看到那村庄周围的高高低低的老园坝上,各种荆棘杂树藤条开着各式各样的花朵,(有些大树也开花)白的红的黄的紫的兰的,并散发出各自的清香。
村后是起起伏伏连绵不断的山丘,那里同样是野花的世界,但和老土坝上的野花又不一样,丛生在绿油油的树林中。
自从大搞开荒造田(大约1973年)之后,村后的山丘挖平了变成黄土地,黄土地种啥都没产量(生来该是长树的),慢慢都撂荒了(再让它长杂树又难了),再后来到如今那山丘变成了许多房子。那象小长城一样弯弯曲曲的老园坝,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全部扒平以增加点点耕地面积。如今乡下就剩两样东西,房子,田地。根本不象农村。
以前甚至田埂上(包括旱地)都长满了各种杂草,春天照样开满了各色的小野花,全叫不来名字,有些还是上好的中药呢。现在全被除草剂斩草除根了,光秃秃的只有泥。
其实稻田中间呢,那时每一寸地方都种了叫“草籽”的绿肥草,一到春天,紫红的草籽花连绵不绝一一田畈有多大,这“花园”就有多大,就我所知,我們公社(县)是稻谷之乡嘛,至少有20万亩水稻田,横直20多里,除了大公路隔断了那一点点,可以说春天里我們这里拥有这么大的花园。每年这时,很多几百里几千里外赶来放蜜的人村村都有,一住至少1个月一一草籽花谢了,旱地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又来了。
现在农田都改作用化肥,那曾經开得象紫红的海洋一样的草籽早已绝迹了(绿肥来肥太慢)。草籽花尚未开放时,也是碧绿的大草原,照样好看。春天明媚的阳光下,我們甚至跑到草籽田里躺一阵子,象躺在垫着厚厚的花棉被的床上一样舒服。蜜蜂在身旁飞舞,闻着草籽的青香,望着暖暖的阳光分外惬意。
春天,我們故乡真的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不过,如今只能在遥远的记忆中浮现。
事实上,除了斑斓的花儿,还有许多小动物令我怀念。
象拳手那么大的花蛤蟆,30年前,春天起,一直到秋天,整个田野里到处都是。好多结伴跑到村子里来,夜晚在屋檐下大声叫唤。大花蛤蟆具体密度数目有多少,可能从来没有人统计过。我估计,平均每亩水稻田里有50~100只。初夏时节,那个夜晚青蛙的叫喊声只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还有一种叫“石鸡”的青蛙个头更大,最大的可以长到7两以上,浅黑的花纹,它們的叫声更高,粗犷沙哑一些。人旁晚黑地里在塘岸上走一圈,就会听到“咚!一一咚!一一咚!”青蛙不断跳水的声音。
只要下一场大雨,田畈的小水沟里到处都是小鱼,长长的“车鱼”,宽宽的鲫鱼,绿荫萌的“旁皮”,光是肉的“大苕妥”,滑溜溜的泥鳅黄鳝更是奇多。老人们犁草籽田,一般犁尾处挂个袋子什么的,走几步,大黄鳝就被翻出来,成了劳动中的额外收获。
现在全被弄得断子绝孙了。农药太厉害了,还有化肥一扔到田里去,泥水被“烧”的哧哧响,田里的水却立即奇冷仿佛要结冰。你说那些青畦鱼类(还有蚯蚓,蚂蝗)光秃秃的身子没有任何防护,除了死实在无路可逃。
总记得10多岁时,有一天和一个同庚,一人拿把铁锹,在野外田野间游荡,忽见一个几平米大的小泥坑里,青蛙象在开会,老老少少,那么多,大约有100只,绿皮黑纹,大大小小,看我們来了,吓得纷纷逃窜。这一跑,我們忽然感覺它們象集体越狱的犯人,引发了我们的杀心。一场杀戮开始了。我們比着赛用铁锹斩杀青蛙,一斩一个准,边斩边叫“让你跑!”20多分钟,斩杀得一个不剩,坑底的约摸上百斤的浑水都被青蛙血染红了。
那时,青蛙是杀不绝的。它们产下的卵,象一泡尿撒一下就是几百粒,一粒卵不几天就是一只青蛙。斩青蛙看起来很残酷,其实那对于它们整个家族来说只是和它們玩游戏。它們如果能说话,一定嘲笑我們就是个无知的小孩,你天天杀也杀不尽的!退一步说,就算我們那次再心毒手辣,也比不上大量使用化肥农药的行为,让青蛙小鱼们断子绝孙更残酷,更无情!
我們杀生是不是做坏事丢开不谈,但这一幕小景足以证明那时青蛙之多,总说得过去吧?
青蛙最怕的武器是农药化肥,无处藏身,青蛙卵都毒死了,还有什么希望?农药化肥换来了一个寂静而没有生气的春天。青蛙,曾經在田野里叫唤了几千年几万年,想不到就在我們这一代人的记忆中永遠沉默了!
青蛙,各种小鱼们,几十年前,让乡下五彩的春天更显生机;和那些杂花野草一起,让我們的童年的生活更显得斑斓有趣。
远去了,永别了,野花们,青蛙们!这辈子怕是永遠再也看不到那儿时的五彩斑斓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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