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勤奋的假期也只是假期,没有晚自习,没有繁重的作业,也没有成绩排名。我很喜欢这种课外的补习班时光,可能是只有在这样的补习班里,我才会真正把学习知识当作一种乐趣,而不是把在考试中取得第一作为乐趣。
但假期终究是要结束,我终究要回到那个考试和排名的战场,带着上一次战败的耻辱。
输了就是输了。
成王败寇,这就是残酷的世界的准则。
清晨的闹钟偷走了我的美梦,我站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一个假期里脸上的青春痘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暑假里终于能够有充足的睡眠了吧。
要是有钱的话,我以后就他妈的不去上学了,自己一个人找个名师跟着学一学肯定比在学校的学习效率高得多。
我向洗漱池里吐了一口水。
但是一个人学永远也不会遇到许梦、陈啸亭这样的人。
学校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学习知识的地方,我们从一个学校走向另一个学校,其实何尝不是从一个社会走向另一个更复杂的社会呢?有一天我们毕业之后终于走向了这个名为社会的社会,而学校就是把我们打造成一个符合社会要求的人的最佳场所。
别瞎想了,就算你想出学校与社会的本质,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你还是得去上学。
那你就把学校当作一个大的补习班不就得了吗?去他妈的考试,去他妈的排名,反正最后我们都要走向毕业。
我把单车骑得飞快,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前方是红灯,我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白色的停车线前面。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在街道上面穿梭,望着初中生和小学生青涩的面孔、嬉笑的打闹,我竟然有些羡慕他们。年少的快乐是最纯粹的快乐,我低头望了望支撑在单车上的双手,然后抬起头笑了。
我也是被人羡慕的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吧?
我走进班级,第一件事情便是重新排座位。
马云初像往常一样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我们坐在座位上抱着书包听候调遣。
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期待着自己的下一个新同桌,又害怕自己会和讨厌的人坐同桌。不过一般通过考试成绩就可以大致推算出下一任同桌是谁,因为我们逐渐发现马云初在排座位时总是会把两个成绩相近的人排在一桌。
“余林野 于乐章”
我都沦落到和于乐章坐同桌的地步了?看来我这次期末考试真的是烂到一定地步了。
我在听马云初念座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心猿意马,也不在意其他人究竟坐哪儿。
反正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我们可以改变什么,不过对于改变环境而言我更希冀于改变自己。
当时我很喜欢曾国藩,即使别人总是一股脑地把曾国藩和卖国贼李鸿章联系在一起。这也没办法,毕竟曾国藩是李鸿章的老师。
《曾国藩家书》里有这样一段话: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则家塾不宜读书,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年少的我对于曾国藩这番话深信不疑,对马云初给我安排的新同桌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
当大家换完座位之后,我才发现马云初不仅仅把于乐章送到了我身边,也把许梦送到了我身边。我前面坐的人便是许梦。
这一下可热闹了,我身边有我讨厌的人,也有我喜欢的人,这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专门打扰我内心的宁静一样。
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何必择地,何必择时,但自问立志之真不真耳。
然后默默合上笔记本,抽出了下节课的课本。我和于乐章简单的寒暄了一下,然后寒暄戛然而止。我望着前面许梦的马尾发呆,静静地等待着上课。
我该怎么处理和许梦的关系呢?唉,要是我当初没犯傻传那张纸条就好了,现在至少可以闲聊上一阵子。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就算你当初没传那张纸条,人家现在也不会闲得无聊和你闲聊。
是啊,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罢了。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就像普通的同学一样就好吧。
早晨的阳光恰好透过班级的前门落在我和许梦之间,她埋着头在写这些什么,侧脸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动人。我抬起头望着那一缕阳光,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样就好吧,至少我们还能共享这一缕阳光。
数学课结束后,作为数学课代表,我跟随着张雪到办公室去抱作业。教学楼到办公室之间有一段距离,张雪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跟着她的步伐。
“余林野,我发现你是不是有期末考试恐惧症啊?一到期末你就出意外。”张雪半开玩笑地问我。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期末考试就莫名其妙地考的很差。”我苦恼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期末考试恐惧症?我有这种病吗?不过从高一的两次期末考试来看,我似乎还真有点这种倾向。
我从办公室出来抱着厚厚的一摞作业本走在拥挤喧闹的走廊里,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汗珠不断从我的毛孔渗出。我还要躲避有些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男生,他们追逐着叫骂着,我在心里忍不住暗骂:妈的智障。
不过回头想想小学和初中时的我也是属于下课打闹的最欢的一群人,为什么现在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呢?
不知道。沉默呵,沉默呵,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走进班级,把作业本放到讲台上,然后开始把作业发到每个人手里。
“小余,我来帮你发一点作业吧。”
“谢谢班长。”我把一沓作业给了王希静。
“小余,来我也帮你发一点。”是于乐章的声音。
“啊,谢谢,谢谢。”其实我并不希望于乐章帮我的忙,因为一旦欠下了自己讨厌的人的人情,便感觉永远都还不完。不过我想对方也是善意,我也无意去打断别人的善意,便也给了于乐章一沓作业本。
高二第一天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
我骑着单车在路灯下飞驰,夜晚的微风吹拂过我的脸庞。
如果没有那么多偏见和爱恋,说不定高中生活也是平静而祥和的一段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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