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先生在撒贝宁的采访中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我是一座通透的山谷,一会儿,飘起来几朵乌云,一会儿,又飘进来几朵白云,不用太惊讶,飘过的云总会离去。”面对修改他的句子以作美文的高中生们,先生恬淡而从容。
高人如山,众生似云。古往今来,得道高人要么以山一样的高度拒绝世俗,要么以山一样的广度拥抱世俗。余秋雨先生离陶渊明,苏轼等人还有距离,但他们的生命都已有了相当分量,立于自己当立之处,不妄动,岁月为他们附魅。我们年轻,也身轻,总跑到高山旁与他们一起俯瞰世间百态,甚至跑到更高的地方遥想,却常常忘记原来自己只是仰仗气流的托举,风一吹就要散的,散去也没有关系,风势一起,我们仍能聚合,即便已非昔日的我们。
山与云不是生命理所当然的追求与结果。孔子周游列国,数十年的激情消耗在木车上,活得像一朵无定的浮云;晚年删诗著《春秋》,“功我罪我,其惟春秋”,大山终于引来无数后世云气聚拢,夫子微微一笑,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李白一辈子都没有活出高山仰止的威严来,他是一个异类,在天际漂浮,举重若轻,好像上天跟严整板正的圣贤们开的玩笑。
前人如此,我们面对高山,也先别着急低头。白云总能通过努力在高山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又或许不是高山,天空才是我们的归宿。正如中国古代“我注六经”与“六经注我”的争论,前者说:“山同云晦明。”后者却说:“云共山高下。”以“六经注我”来看,人生有许多种精彩,高山不是必须翻越的屏障,而是无尽远方的路标。写下这些文字的我不过十七岁,倘若要到山顶与其共高下,哪怕只是轻轻漂浮一会儿,所需的阅历与洞见对我都有些强人所难。因此,我选择年轻的活法,不管是否要,是否能成为一座山,我总有足够的时间做一朵游历的云。
或许人生比诗词和作文中描绘的更复杂,我们可能在山与云间来回转换,又或者两者都不是,我们只是大地上匍匐的行客。我们在淬炼,淬炼的结果可能是山成了云,云成了山;也可能是山更像山,云更像云……但不论如何,我们长大之后,山的高度必然不会再陡峭;云的游荡必然不会再轻浮。
做山,等云来;做云,向山去。然后,让秋水与长空相遇,长空更明白了自己是长空,秋水更明白了自己是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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