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才到家门口,满红两口子已经睡下。两个人轻声说着话拂着身上的雪,扶着墙把鞋子倒倒。满红披着衣服开了门,说水瓶里有热水,洗洗睡吧,床昨晚就铺好了。他爸在房间里说,先喝一些热水,烫个脚,暖暖地去睡,别感冒。
满红说,好好洗洗睡,大雪,明天也没事,就睡一整天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经历了点失去的伤,红梅觉得满红话也可亲了些,鼻子有点酸酸的。
有些事情就是奇怪,如果不是回来奔丧,她打算在外待两年,挣钱,也让自己和这个家的关系冷一冷,散了就算了,也许对彼此都好,现实有许多牵绊,也许是自己还舍不得彻底地割舍,如果割舍,同时还有那个家。她父母的字典里是没有离婚那个词的,肯定不能接受。
第二天还在下雪,真的又昏昏地睡了一天,连吃早饭,都没起来。友志出去了一下,带着一身的寒气又钻进来,说不饿就不起来了。想吃才起来。
到晚上,人才清醒些,是在家里了,奶奶死了,父母老了。
第三天复山,腊梅两口子红梅两口子二姨家人大姑家人都在天没亮就来了。雪还没有化,寒风凛冽,天寒地冻,出门不容易,幸亏没有放在山上,去地头祭奠了一下没那么艰难。此后还有七个七百日周年。
大雪盖着田野山脉,只池塘和河流是天地间黑黑的眼睛,清亮,冷冽。秀莲夫妻后面三婶一家带着纸品去了,搁平时,天还没亮,没人起来。
秀莲说四奶奶是有福气的,你看都搞定了才下那样大的雪,不早不迟的,自己没受罪,也没让后人受罪。
大姑一直跟在腊梅身边说着什么。
到了,白雪下,小屋子矮矮的,只露一点窗户,说窗户其实就是水泥砖的洞眼,底下两层砖都被雪围着。前面留的祭台也是厚厚的圆滑的雪包着。
大家在周围站着,向东和小义把雪扫了,开始烧黄表纸箔纸箱子,家家都有送奶奶的祭品,烧了比较久,祭台旁台前石棉瓦上的雪开始变薄,水滴滴答答落在下面雪地里,一个个小洞眼,然后地面也露了出来。
一个个地上前去磕头。
回家。
好像都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所有的悲伤和重担都卸下了。回来,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说着从前的话语,然后大家帮着一起去洗菜做饭,那几天还有一些大鱼大肉,都冻着了,热热吃,新鲜的鱼冻,大家都说不热就冻的吃就好,凉爽滑滑的。
大姑还在腊梅身边,腊梅去厨房,她也去厨房,在她身边细声细气地说着话。
腊梅只是笑笑,说自己家里有婆婆有几个孩子,都没时间回娘家,哪有时间出去参加什么会,那么远,一天都在路上,那红兵一定把我离了。
大姑说,那是他没看见好处,等看见好处了也会去的。
腊梅笑笑,回头我先看看大姑家得了什么再说。
大姑嘴里发出一个简单的不耐烦的音节,咕噜一句,你们也跟你爸爸一样顽固,拉了脸走回来。看见小四,又咕噜着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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