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西面就是太行山,苍茫的群山里隐藏着许多石头村。正值深秋,这些村落静静地掩映在漫山遍野的红叶和黄叶之中,看上去颇有诗情画意。
石头村当中,最出名的是于家村。
村民绝大多数姓于,自称是于谦的后人,当然不是和郭德纲一起说相声的于谦,是明朝写《石灰吟》的那个于谦。北京保卫战中,他力主坚守京城,最终打退蒙古军,使明王朝避免了一次灭顶之灾。可是这样一位有胆有识的忠臣,竟在后来“夺门之变”的政治斗争中被冤杀。
村口有一楼阁,全部用条石建成,名曰“清凉阁”。穿过清凉阁门洞的一刹那,就像穿过历史隧道似的,心头涌上来一种“往事越千年”的沧桑感。
进到村子里,石墙石巷,每块砌屋之石少说也有千斤之重,不难想象,那个时代的山民为了修建栖身之所,付出了多少气力。我抚摸着一块块被石匠精心打磨的巨石,感受着历史的厚重,感叹着山民的不易。
这个石头村据说有“六街七巷十八胡同”。长长的巷子,蜿蜒曲折却四通八达,两边房屋高高低低,依山而建,让人时时有迷路的担心。
左转,拾级而上,进到一个小院,墙角墩着一盘小石磨,石磨跟前一个石凳。我揉了揉眼,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衣服的女人坐在那里,像极了《那年花好月正圆》里面的周莹。
小石磨转动起来,白花花的豆汁顺着石嘴流淌,流到盆中倒进锅,在锅里沸腾一会,盛到碗里,等晾得温了,女人喊来在街里玩耍的小男孩,男孩戴着黑色瓜皮帽,脑后拖条油黑发亮的长辫,一边答应,一边从我们身边跑过,咕咚咕咚一气儿喝掉。太神奇了!我赶紧眨眨眼睛,女人和小男孩都消失了,原来是一出幻象。
石头房子已经十室九空,可是每个石头房子里都曾经热热闹闹地生活着一家人,爱情和亲情的气息在石屋里氤氲,让石墙不再冰冷,岁月不再枯寂。
我们很随意地在村子里转悠着,有的房子上镌刻着:武状元、县长家、贡生家......没想到,小山村还人杰地灵啊。
山村的房前屋后,但凡有点土腥气的地方都种了树。土地庙是全村地势最高的地方了吧,旁边一棵合抱的老槐也不知渡了几世几劫,依然枝繁叶茂。它一定看见了武状元在自家院里耍弄石锁 ,看见了在唢呐声中娶来的新娘,看见了前呼后拥衣锦还乡的县长。
小时候的记忆中,老槐树都是会说人话的树精,这种感觉大约是受电影《天仙配》的影响。这棵老槐树虽非精怪,但是,沧桑的年轮里一定驻满了人间的欢乐与忧伤。
山风轻扬,槐叶哗哗作响,犹如风铃在浅吟低唱,那是用它的语言讲述着古老的过往。
再往村后攀登,墙上还遗留文革期间的标语“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队部墙上的标语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标语的油漆都驳落了,还不辞辛苦,穿透半个世纪的时光来到我们面前。
与其说是旅游,倒不如说是凭吊。如今的石头村已不可避免的走向残破没落,年轻人进城的进城,打工的打工,留守的大多是鳏寡老妪,做几个根雕,摘些野柿子,采两把石斛,摆在村口,坐着小板凳,姜太公钓鱼式的贩卖。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石头村的故事,光荣也罢,平凡也罢,艰难也罢,都已烟消云散,埋葬在漫漫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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