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字病
炼字炼得不好就是字病。
字是诗词最基础的素材,于是字的毛病往往也是体现为格律的毛病,以及词的毛病,句的毛病和篇的毛病,所有毛病都往往落实为字的毛病。
我们看看有哪些常见的毛病:首先是⽤韵类的毛病。
所谓押韵是把韵母相同或相近的⼏个字放置在⼀⾸诗中固定的句尾位置,使诗在咏读时产⽣⼀种声⾳的回旋美。其⽬的是利⽤韵增加诗歌的和谐与美感,便于诵读和记忆。在押韵的过程中,根据音韵选择字和根据字义选择字有时会有所冲突,不押韵固然不行,仅仅为了押韵而不计代价,不对用字进行足够的讲究,便容易犯凑韵的毛病,就是为了押韵而拼凑文字的毛病,例如柳宗元的《别合弟宗一》诗:
零落残魂倍黯然,双垂别泪越江边。
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
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
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烟。
韵是平水韵的一先,前面然、边、年、天四个韵字都很流畅,在句中作用明显,唯独最后一个韵脚字烟,虽与然、边、年、天等同一韵部,但用得不自然,语义在配合上有所生硬,有强凑韵脚之嫌,所以纪均《瀛奎律髓刊误》指出“‘烟’字趁韵”。就是说烟字为了凑足韵字而用得不太好。当然,柳宗元是大家,也只有纪晓岚这样的准大家才有说三道四的胆略。
古人就有喜欢使用罕见字的诗人,现代人由于大众平均国学水准低垂,偶有喜欢掉书袋的作者,也往往令人惊艳。惊艳固然惊艳,那些算得上奇字,怪字的,往往让读者茫然不知所云,有损诗的审美体验。
使用罕见字可能受汉赋的影响,也能显示自家的博学,如陆游的《舍北⾏饭》:⾃掩柴门上扊扅(YANYI:门闩的意思),不查字典一般人看不懂,查一般的字典也不容易懂。
说到卖弄叠字,很多人喜欢易安先生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叠字的确有形式美,但毕竟有用字重叠繁复的问题,其间如何平衡并不容易。只在形式上哗众取宠⽽在表达主题⽅⾯却并无大用的例子往往显示作者恃才弄巧,故做⽂字游戏的毛病,比如乔吉《天净沙》: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叠字之外,各种字意的重复也往往显出诗⼈驾御⽂字能⼒不强,词字的板凳太薄,故而草率成诗的窘境,如拙作《有钱花》:
阑园昨夜自纷纭,芙蓉如泪桂如痕。
愁随孤雁难成阵,醉向群花不敢吟。
欲问红颜千世好,羞弹绿绮数弦琴。
换取倾城唯一笑,而今谁作有钱人。
“芙蓉如泪桂如痕”已经用了花名,后边又“醉向群花”为对句,有辞穷之虞。又是“红颜”,又是“一笑”,都是围绕的美人作文章,也是无话可说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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