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波普还没有走远

“诚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实的自我就像月光下的海。庞大，安静，想证明给别人看的时候，却只能拍出一团焦糊的黑暗。”

——2017.5.2

我第一次知道八月长安是在高中，可是我已经忘了是怎么知道她的。可能是当时有个朋友特别喜欢她的书，然后我暗搓搓地找来看了吧。总之，这不重要，噢不，这可能有点重要，因为我是多么庆幸自己在闲暇之余去看了她的书，又多么感激和珍视她写的每一个真实或非真实的故事，谢谢她说了那么多我想说，却可能永远也不会说的秘密。

我读二熊的第一本书是《橘生淮南》，前后看了大概有七八遍吧，最近一次是在上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她的书成了我缓解压力和心情的必要项，大概是它们陪我度过了孤独又无助的高中时光。

我高中时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可能现在也还是。没什么朋友，好在高一没分科前成绩还不错，跟同学的关系也不冷不淡，有几个平时一起上下学聊天八卦的朋友，和之后的两年相比，生活简直顺心得意外。

如果我能穿越回到过去，我一定会狠狠摇醒那时的我，珍惜时光，珍惜时光，珍惜时光。

因为这样无忧无虑即使有也是不值一提的小忧虑的好日子实在不多了。

高二分科以后，我的高中生活基本就再没顺心过。

我所在的高中算是省内数一数二的中学，毫不夸张地说大概是跟振华中学一个级别的。由于高一实在没经历过什么大波折，我简单粗暴地随大流选择了理科，自此给自己挖了个巨坑，没摔成粉身碎骨也至少骨折得挺严重，因为这一跤，我爬了整整一年才勉强起来。即便起来了也是满身泥土，怎么也到不了往日的辉煌了。（其实也没有很辉煌，就是跟后面一对比就实在有点惨）

我又想狠狠摇醒当时的我，我特么根本就不适合理科啊我当时为什么就要自取其辱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该早早认清自己其实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就是个不能再普通的人。智商不高，不够聪明，只能靠努力，努力也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光环，比如高一的成绩。但我早应该清楚我在理科上没有优势，撇开其他科目不看只看理科我那点成绩根本不够看。

但我就是不够聪明。

或者说，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努力没什么不可以。

可笑的是，我初中最好的其实是文科。

我从小到大有个羞于启齿的梦想，是当作家。

我根本没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大部队的步伐，听着大多数人的意见，做出大部分人的选择，我几乎没给自己留一点点思考和审视的空间。

我完全忽视自己内心所想，以为自己作出了一个理性也实际的选择。

然后现实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

我相信这个巴掌也给过很多人。

真的很疼。至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

高二我从原来的班分到了一个理科班，高一所在的班变成了文科班。我又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面孔彼此尴尬，同学们之间的对话是：“XX，又在搞学习，厉害厉害。”“哎呀，昨天晚上打游戏去了，都没怎么写作业。数学最后一问都没做出来，你呢？”

可怕的是这已经成为常态，十五六岁的少年之间处处防备，真诚少得可怜。

我回想自己初中的时候对高中的无限憧憬，现在想起来那应该都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脑子进水。

那时的我，需要帮助，可惜没人能伸出援手拉我一把。我沉默着，抑郁着，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世界不可能有问题的。

那应该是我有问题吧。

我想。

四年后的我往回看，那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那个刚16岁没有经历什么波折一直被生活温柔对待的女孩子，突然像是被生活抛弃了。

我无比羡慕一个屌丝逆袭的故事。

他受过很多苦难和低谷。

可是他最后多么幸运，多么幸福。

真好。

为什么要在我领略过山顶的风景后再恶狠狠地把我摔下来？

没人能给我答案。

二熊也不能。

但是她是那时候我，几乎唯一的光。

唤醒了我对未来的一点点憧憬和希冀。

高三的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各种杂志啦。打着积累作文素材的名义毫不心虚地买了好多好多杂志，也看了不少鸡汤文，但每月必买的是《萌芽》，因为上面连载着二熊的《这么多年》（虽然现在都没等到结局。。心塞），每次都告诉自己快点写完作业，然后才敢理得心安地抽出一段安静的时间充满仪式感地翻开。

想起自己被种种负重压得喘不过气心灰意冷的时候，躲到二熊的小说里逃避一会儿，总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能量，给我那么一点勇气面对眼前的苟且和无尽的沮丧。

噢天哪写到这里简直想哭。

真的不是矫情。我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处在那样的一个环境，有一种绝望时，是啊我身边有父母有老师有同学，可我分明就是孤立无援的，我不能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根本没人能帮我。我喜欢二熊的文字，正是因为她给我这样一种感受，我并不是在读一个故事，我也不是一个围观者，这分明就是我，或者我们的生活啊。

不同之处可能在于：

不是每个女生都能遇到一个林杨盛淮南余淮李燃；

也不是每个女生都有余周周洛枳这样的硬实力自带光环；

很多时候我们大多都只是耿耿，即使真的拼尽全力努力了也还是得不到太好的结果。

但是，谢谢你写下这些人。

让我能感觉到，我的心情我的情绪有人都懂。

而他们正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好好生活。

我并不孤独。

我曾经想过给二熊写信，在最无助的某个时刻，我想告诉她，我不想学理了，我想转文。

那个时候已经高三了，我想如果她回复我支持我，我立马就不顾一切去学文。

信没寄出去。

因为实在觉得羞耻。

既羞耻这件事情本身，也羞耻自己对于选择的犹疑不自信和承担后果的胆怯不勇敢。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勇敢选择自己想要的，但至少我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承担了后果。我不怨任何人，因为这就是我的选择。这就是我。

二熊在书里提到大长今里女配的一段话：

“这就是我。我不能完整地做一个崔家人，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完整的自信，也没有完整的自卑；没有完整的才能，也没有完整的野心；没有完整的爱，也没有完整地被爱。”

看到这段话我只觉得释然，我们不是女主角，是因为我们输在不纯粹。

可二熊说，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纯粹的人呢？

二熊说海尔波普还没有走远。

我的海尔波普也许还没有到来吧。

也可能正在来的路上。

我会耐心地等。

“像一个追着蒲公英飞絮奔跑的小孩，

停步的时候，

蓦然发现，

自己一直站在花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