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不一定就是一天的开始。对于有的人来说,早晨意味着一天的结束。有的人在早晨苏醒,有的人在早晨入睡。
我的早晨和大部分人一样,平凡无奇。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心情好的话可以去散个步。仅此而已。
其实平凡无奇的不仅仅只有我的早晨。我整个人、以及整个家庭都是平凡无奇的。要说不平凡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少得可怜。记得十多年前,曾有一个陌生人闯进我家。那天我在学校上学,并没有目睹那个陌生人的面貌。见证者是我的奶奶。不过这次事件并没有对我家造成任何财产上的缺失。仅仅是给了我奶奶精神上不小的打击。
上面所说的这件事就是发生在我家的一次“不平凡”。其他的,我一时也记不得了。
早晨是忙碌的。洗漱完毕后,我习惯整理自己的书桌。上面堆积的不单单只有我最近看的书,甚至还有十多年前的东西。有一本笔记本,我记得是我小学时期使用的。现在依旧躺在我的书桌上。里面的内容是报纸剪贴——这是我小学时期的一项语文作业。就是把报纸上的新闻用剪刀剪下来,然后贴在本子上。再在下面写一段三百字以内的观后感。其中有一段内容让我记忆犹新。记得那则新闻是发生在十多年以前的,说是有一个人,拿着一些奇怪的纸币去银行兑换现金。可银行的工作人员表示他所持的纸币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货币。那个人还声称是来自未来的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现在有很多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根本就没有底线。有一次朋友给我看一则视频,是一个女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走在大街上,还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不少路人面带微笑的拿出手机来咔咔咔。惊悚程度令人咋舌。
“简直不要脸!”这是我在看片是发出的怒吼。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朋友程明,在我们经常碰面的一家火锅店里。程明的反应如我所料——愤怒而无可奈何。
我和程明是大学室友,彼此情谊匪浅。在那家火锅店里,我们无话不谈。而且一聊就是三个小时,有时候是四个小时,甚至五个小时。总之,谈话的时间很长。
我告诉他,我最近在创作一篇小说。他饶有兴致的问我:“题目是什么?”
我跟他说:“题目叫做‘飞越漕宝路——十四岁的战争’。”
他接着问道:“是讲什么的?”
我答道:“两个少年之间的恩怨。”
他问:“两个少年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说:“当然有。比方说,你在下课十分钟的时候打了我一拳,我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他问:“怎么报复?”
我说:“很简单。还记得以前在上课前,老师总会说:‘上课!’然后班长就会应声道:‘起立!’接着全班同学都站起来了。这时候就可以复仇了。”
他问:“你会怎么做?”
我喝了口咖啡,说道:“还记得吗,你在下课十分钟的时候打了我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痛得要命,仇恨随着疼痛升级,我决定给你点颜色瞧瞧。正好你的座位就在我前面,现在大家都站起来了,那么我就趁机把修正液的瓶子头朝上放在你的座位上。当你喊完‘老师好’,接着坐下去的时候,你就会品尝到菊花盛开的滋味。”
程明听了后忍俊不禁,拍着手说道:“这滋味我尝过。”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许多,比如艺术、历史、政治、美食、生活等等。
在谈到生活这个版块的时候,程明告诉我,他的女朋友最近碰上点事儿。我从没见过他的女朋友,对于它的性别、身高、体重一概不知。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听程明说关于它的事。
程明对我说,他女朋友最近去一家公司面试,相当不顺利。面试官似乎有意刁难它,说了许多带有讽刺意味和侮辱性的话语。这让程明的女朋友感到相当的不愉快。
“噢,这真是太糟糕了。”我对此事作出了这样的感慨。
工作真的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我就职于一家设计公司,规模相当小。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家公司该有的它都有。
我们公司的老板叫做凯文。这是他英文名的中文写法。因为他一直提倡每个人都必须有一个英文名,在公司内必须用英文名互相称呼。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叫什么。
有英文名不代表这个人的英文有多好,许多英文烂到爆的人都有英文名。就像女人的眼线和男人的增高垫,这些玩意儿都纯属表面文章。
凯文是个仁慈的老板。他很少让我加班。要知道干设计这行的,不加班简直不正常。我记得在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加班经历中,最晚一次也不过九点结束。那次加完班,我记得我去上了个厕所。因为肚子突然出奇的痛,我估计是晚上那份地沟油综合商务套餐惹的祸。
和很多人一样,我喜欢在大号的时候抽烟。那次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楼层里寂静空旷。我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展我的歌喉。随着轻快的节奏,青烟在我面前翩翩起舞,那感觉好极了。
我们还是说回凯文吧。他是个有趣而奇怪的人。我刚进公司那会儿,他总是板着张脸,看起来有点可怕。同事们告诉我,那会儿他表哥的儿子在漕宝路上跟同学飙自行车,结果撞到绿化隔离带上,断了好几根骨头。凯文非常疼爱他的这位侄子,所以那时候他非常沮丧,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的侄子。他曾声称要让所有伤害他侄子的人菊花朵朵开。可那时候,他却不知道应该去开哪一朵菊花。实在是悲剧啊。
不过他到底还是缓过来了。时间确实可以冲刷一切。
凯文这个人肠胃非常不好,拉肚子对他来说实属家常便饭。他很喜欢去公司楼下那家名叫“牛八牛”的地沟油料理专卖店买饭吃。他还热情洋溢的把那家店的食品推荐给我们。这直接导致了我上回加班后的愉快拉稀。
他上厕所从来不上自己楼层的。我们公司在所在商务楼的十三楼。他每回上厕所都会去十二楼。我们曾怀疑他以上厕所为借口,借机去十二楼幽会某个他心仪的女郎。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事实是他去十二楼真的只是为了上厕所。我们曾就这个问题问他原因,他跟我们讲了一个关于我们这栋商务楼的都市传说。
他告诉我们,有一次他因为忘记拿自己最爱的水杯,在夜里重返公司。临走时,他打算在自己的楼层排掉些体液。当他满怀希望的走进男厕所时,他发现厕所里烟雾弥漫,令人窒息。从最深处的包间里还传出了令人寒毛直竖的可怕而低沉的咕哝声。这一切导致他把自己原本想排出的体液内部消化了。
我们一边听着,一边心想:这八成又是他在糊弄人。
因为他喜欢整人、甩人,这在公司里里外外人尽皆知。他不但喜欢整自己人,还喜欢整外人。
前不久有一个女子来我们公司面试,他让我和他一起进行面试工作。就是这一次,让我领略了他杰出的整人技巧,以及他抓问题不抓关键的玩世风度。
那位女子的性别是女,这一点毋庸置疑。身高超过一米七,体重我估计有一百八吧,总之是一位雄壮的女青年。
凯文拿了一张表给她填,她很快就完成了这项工作。我在边上粗粗浏览了一下那张表,发现这位姑娘的工作经历填写的非常饱满。我想她应该很有工作经验。
不过这一点并不是凯文关注的。他把四只眼睛牢牢钉在了那位姑娘填写的英文名上。
片刻后,凯文放下那张表,把那位姑娘打量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的英文名是杰妮(Jenny)?”
那位姑娘答道:“对的。”
凯文摇摇头说:“这个名字根本不适合你。”
“啊?”那个姑娘有些吃惊。
凯文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认真的说道:“杰妮……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会出现一片草原。天空中有两三朵白云,天是很蓝的。在这个背景下,一位金发碧眼、面容姣好的爱尔兰少女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是那么娇小可爱。她长得就好像詹妮弗安妮斯顿。尽管她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不过你可以回忆一下《老友记》里詹妮弗的形象。《老友记》,你看过吗?”
那位姑娘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凯文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没错,就是那样。可是,你呢?你的形象非常巧妙的避开了之前一切美好的愿望。”
此刻,我感到这间超小号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的好像灵堂。我几乎不敢抬头看那位姑娘的脸。不过我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事情的发展。凯文用右手手肘捅了我一下,问我:“杰克你觉得呢?”此时此刻,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位姑娘终于开口了,“那……我的英文名应该叫什么呢?”
凯文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你的英文名,应该是……沙奎娜,奥康娜,西冈娜……额……这种感觉的。”
姑娘说:“所以……我的英文名必须都带‘娜’?”
“不不不,你没有抓到问题的关键,”凯文重新戴上眼镜,语重心长的说道:“关键不是‘娜’,而是‘奎’、‘康’、‘冈’这些字。这几个字的读音给人一种……粗犷、野性、力量的感觉。是的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而这正是你的真实写照!”
姑娘尴尬的笑了笑。相信这一课她上得沉重而深刻。
凯文脱下眼镜,“杰克你觉得呢?”
我现在只想赶紧护送这位姑娘离开这间阿鼻地狱。
凯文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仿佛一直处于一种梦幻的状态。正如此时的我。
现在应该是下午了吧,这一觉可睡的真久。
我从床上起来,发现我书桌上的摆设焕然一新。这真是奇怪了,我提醒过家人不要动我书桌上的东西,他们居然置若罔闻!
奇怪的还不只我的书桌,我发现整个家的布置都变了。虽说有些似曾相识。
我发现那些早该消失在世界上的东西居然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眼前。那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双鹿牌冰箱、小霸王学习机,还有……真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居然还在我家里?
我抬头看了看挂历,上面居然赫然写着1999年!难道我穿越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我奶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居然一头黑发!这么说她最近又去染过头发了?
正当我为眼前之物感到困惑的时候,奶奶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的吼道:“你是谁?”
我这才意识到眼下的我对于她老人家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或许还可能是个贼。
我立马冲出家门,逃得远远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到过去了。我一个人走在1999年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寻着记忆的方向,我来到了当时我就读的小学。我打算等“我”放学,我很想看看那时的我。也很想让那时的我好好看看自己未来的样子。
我经过校门口,窥视到传达室里的时钟正显示着1:30。离我放学还有整整三个小时。我决定等会儿再来。
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肚子饿了。是啊,起床到现在滴水未进,饿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想买点东西来充饥。但是买吃的东西是要花钱的。不过我口袋里是有钱的——一张五十元和三张十元的纸币。只是这些钱貌似与1999年这个时代不太相符。我得去银行跑一趟。
银行的工作员以看待世界珍稀物种的眼神盯着我的钱,并且问我:“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我笑了笑,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来自未来的人,你们会相信吗?”
银行的工作人员用一种看着疯子的眼神看着我。这令我感到很不自在。我只好满载失望的离开银行,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安静一会儿。
天呐,我竟然回到过去了,真是不可思议!
等等,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举起右手,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实在是太好了!一点也不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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