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
在父亲七岁那年,爷爷便弃下他母子四人撒手走了。在奶奶含辛茹苦拉扯下,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中,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停学。
父亲自小聪明,喜爱音乐,特别喜欢二胡。只因买不起二胡,他便用蛇皮、竹筒、马鬃等材料自制成一把粗糙的二胡,虽然音色不怎么样,却陪父亲度过了那段最艰苦的日子。失去父爱同时失去了上学机会,父亲把所有的痛苦与悲愤都寄托于琴声之中。
后来大队部成立了"文娱队",父亲当了二胡手,二胡的技艺得到了发挥。父亲的二胡拉得很出色,而且还认真编排节目,写快板,编歌谱,在那里尽展了父亲年轻的抱负与风采,也在那里与母亲相恋,找到心的归宿。
在我小时候,父亲拉着二胡,我与母亲在一边伴唱《红梅赞》……在记忆中那是一幅多么幸福而温馨的画面!
那一年,周恩来逝世了,在大队部的会堂里开追悼会时,父亲坐在后面,二胡的弓轻轻地在他手中拽动着,发出一种极为低沉,悲凉的哀乐。在这哀乐声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哭泣声,我感到父亲的手比以往抖得更厉害,然而神情比以往更为认真而庄严,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的眼泪在不经意中滴洒在琴弦上……
父亲与二胡 父亲与二胡后来,"文娱队"解散了,父亲也失去了二胡,重新去劳作,但高兴时父亲便会聊起他曾经拉过的二胡。
在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月工资买了一把二胡送给父亲。父亲接过二胡,兴奋得红光满面,然后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有如见着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父亲用手轻轻地拨动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激动地说:"这二胡音色不错。"然后急忙到里屋的箱子角落里翻着什么,原来是他多年前留下的松香。
望着父亲用那双满是裂痕而粗糙的手慢慢地把松香碾细,再轻轻地涂在琴弦与琴筒上。他多想拥有一把二胡,只因这个不殷实的小家与我姐弟俩学业,而整日劳动不辍,苍老了许多,满脸纵纵横横的深深皱纹,每一条都仿佛深藏着一个动人故事。父亲太穷了,一直未舍得买他那日夜所想的二胡。想到此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多想搂住父亲的肩膀说一声:"谢谢您,我的好父亲。"
如今,我与弟弟都已成家立业了,每次看到被生计所迫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而驼着背的父亲,抚摸着那把我买给他的已坏了的二胡时,鼻子一酸,一阵揪心,勾起我许多回忆,我终于又一次走向了乐器柜台……
父亲与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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