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犯罪嫌疑人的陈述。
7月23号的那天黄昏,你知道吗?那日的天空很美,很漂亮,空气把光线压得低低的,很低很低,简直跟那些浪漫的电影场景一个样。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潜伏在那个男人的必经之路上,我知道他会经过这条路,我很清楚。在这儿不远处有一块老旧的亭子,在那儿我每天都能看见那家伙用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脸跟我的同学打招呼,每次看见他那张假模假式的表情,我都恨不得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不过我抑制住了我的情感,还有一些东西我必须得依靠他。唯独今天,纵使有再大的理智与耐心也阻止不了我,已经到极限了。
他出现了,我麻溜儿地躲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里有一堵墙,我紧靠在墙上。我握了握拳头,能感觉到左手心直冒汗,再把右手从身后移到前面,攥着一块坚硬沉重的石块,手在发抖,隐隐地发抖。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所做之事为何。不过这一切都是那家伙自找的,是他逼我的,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学生对他怀有多大的恶意。
抖吧!我在想,能亲手杀死那个男人的确让人兴奋。
我沿着那堵墙缓缓的探出半个脑袋。没发现我,我很庆幸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这一带没什么人,远离教学楼,路的旁边紧挨着一片不大的丛林,十分隐蔽。我得好好感谢这所学校的设计风格才行,我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
光是看见那家伙趾高气扬的背影就让我作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让人厌恶的背影?
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很好,我把头转过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缓缓流到我的下巴,一颗接一颗地拍击着我脚下的土地,它们可真重,我想。我很紧张,我承认我很紧张,夹杂着一丝恐惧。我能清晰的感知到在我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下来,胶状物质包围在我周围使我移动起来很吃力,我的四肢甚至有一些酸痛。很静,十分的静,世界上似乎只听见我扑通的心跳声,我紧挨着墙壁,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抬了抬眼皮看见被血染红的云朵,它是那样的美丽,就像我的心。我狠下心来猛地一转身,忍着全身酸痛狠命的向他奔去,奔向面朝我的太阳。
是的,我杀死了他。在石块砸向他头颅的那一刻,后悔的情绪曾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随着石头撞向他头颅时所带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嘭!撞击肉块的声音,愤怒袭遍了我全身,我恨透了那家伙,我不顾一切的砸,调动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的力量来宣泄我的愤怒。不过,以一个初中生的力量,的确不能一下子能致一个人于死地,第一下没人砸死他,他发出一声锐利的惊叫,痛苦的捂着血流不止的头缓缓转向我,血像泉水一样汩汩的流出,他的脸慢慢扭曲成团,五官布局完全错乱的位置。恐惧之声在我脑海中回荡,我半张着嘴呆呆的望着他,差点因恐惧而丢掉手里的石块撒腿向后跑去。我看见他艰难的扭动他的嘴,脚步慢慢的朝我移来,口水和鼻涕混着头顶上的血胡乱的交织着,两瓣嘴唇抽搐着上下拍动。
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莫不是为他所做之事而后悔?不对!我认识他那双眼睛,透露出一种异常尖锐凶残地仇恨的目光,像狼的眼睛。我明白了,他绝不会为自己所做之事而道歉的。我不会再手软了,再也不会了,我想。如果让他继续存在于世,那我永远也别想得到幸福,妈妈的幸福就是被他夺走的,我所能做的,就是抹杀眼前这个男人,仅此而已。我再次握紧的石头,愤怒而坚定的目光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相对,毫不避让,我摆好了下死力的姿势,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你杀过人吗?你可知道我当时是怎样一种状况?我脑子里一片浆糊,骑在他身上,不停的举起石块向他砸去,这变成了一个机械的动作,一个简单的机械动作,但却包含了我所有复杂的感情。这就像我的使命似的,不可避免的要行使这样一个动作,我生来为此,当时我这般认定。
待我稍微冷静下来时,他的脸早已面目全非,一片血肉模糊。不过想到他在课堂上虚伪的面容,这张东凹西凸的样子较之就让人舒服多了。他已经完全死了,出于谨慎我望了望四周,没人发现这般景象,除了那快要落山的夕阳。从开始到结束,它都不厌其烦地仔仔仔细细地都观赏了一遍,我能感受到,强烈的感受到,那太阳也在裂开了嘴疯狂地笑,无声地笑。
我把尸体拖进树林里,身体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望着他慢慢僵硬的身体,我竟差点笑出声来,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死了,彻底的死了,我真为这件事而高兴——打心底里。我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的,我痴痴地想,从今天开始他不会是我的老师了,只是一具尸体。
他夺走了作为初中生的我的大部分:自由、幸福、友情、童年、亲情、还有太多太多。我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没有休息的时间,我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下,是他使我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高材生,我被安排参加各种竞赛,包揽了所有冠军和奖学金,同学们都很羡慕和夸奖我的成绩,却没有一个人欣赏我的生活,因为他们知道,我的生活就是地狱,不折不扣的地狱。我的脸和手常常青一块紫一块,这全都归功于那个男人,没有人敢询问原因,其他科任老师常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认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成才吧。他再三强调,我是要考上清华的孩子,不能耗费时间跟其他孩子玩耍,我的一切只是为了考试,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一开始我还能忍受,毕竟他也给予了我些许帮助,可是,母亲终究还是忍受不了她的教育方式,强烈要求我转学远离他。这个男人可气坏了,挥舞着他的拳头在母亲身上一阵乱打,说我是他的作品,任何人都不可干涉他的教育方式,他可真是粗暴而让人作呕的家伙,当时我如此认定。不久之后,母亲死了,在她的房间里服药自杀,不过,这可一点没有一点激起那个男人的愧疚之心,反而变本加厉,无可救药的人约束我各种时间和活动范围,告诉我不该让母亲白白死去,得考取一个好大学才行,他接着无休无止的压迫我,若有反抗的举动马上就会被挨揍,说什么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喂!你知道吗?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失去了我至亲的亲人!从此我下定决心:‘我要向永劫挑战。我的立场已经坚决,今生怎样来生怎样,我一概不顾,只要痛痛快快的为我的血亲复仇!’
这么跟你说吧,对于狠心杀了他这件事,我不认为我有任何错误,甚至觉得它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行动了。我之所以前来自首,并不是因为有任何愧疚之心,只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了警察的,毕竟以这种方式杀人的确不免有些拙劣,可我是那样的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你知道吗?在他死后的那天晚上,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来自刑警的日记。
今天警局里闯进了一名初中生,说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内容着实让人惊叹和惋惜,一名教育工作者究竟能不能做出这位男孩所说这事呢?这还无从取证,因为在此之前警局并没有接到什么报案。所以在这之前我们还未采取任何行动,仅仅记录他的供词。刚刚有警员打电话过来,的确如他所说在丛林里发现了一具脸部被炸得稀烂的尸体,好在齿形没被破坏,能精确的确认死者的身份。不过我还是难以释怀,仅仅作为一名学生的老师,是否真的可以做到打骂学生的家长甚至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对学生暴力相向这一行为连作为家长都是不被允许的,作为老师的他又何来的权利?
对自己的学生能抱有如此期待?甚至不惜对其大大出手?这一切都让人可疑,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这孩子的恶意反扑变是必然的了,基于这个孩子未成年,虽说免得了死刑,可犯的却是杀人重罪,也逃不了严酷的惩罚。
有探员报告说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死者不仅是这位学生的老师,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一年前妻子自杀身亡。
“什么!亲生父亲?”刑警惊讶的问。“啊,这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年轻的刑警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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