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坐在皇椅上,驼着背,花白的胡子抖动着,稍微挪动一下身体,胸膛里就像拉锯子一般,鼻子里乎乎作响,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浑浊的眼神中猛然间闪过一丝光亮,如同闪电一般,看了看大殿中唯唯诺诺的臣子,呵,杀怕了吧,他们是畏惧我的屠刀了,我举了一生的屠刀,杀尽了那些自称的天生贵胄们,杀尽了我那些不可一世的劲敌们,杀尽了我那些运筹帷幄和勇冠三军的兄弟们,杀尽了那些个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臣子们,他们怕了,我可不怕,岁月的屠刀举到我的头顶,哈,来吧,自从父母离开后,我就不曾怕过,大好头颅,拿去吧,做过的一切正确和错误的事,我不曾后悔过,我的一生,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后世子孙们了,离开吧,离开这个我曾经恨过爱过努力过的世界。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个人,自称是所谓的天生贵胄,自封是所谓的人上人,他们把这个世界划分成所谓的三六九等,他们有些人出生便是锦衣玉食,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出生便卑微至此,不明白自己的父母辛劳一生,连自己一家的衣食都不能满足,他不明白父母去世后连一副棺材、一张寒席都不能满足,他不明白那些个所谓的上等人看他、看这个世界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谁又能回答他这些问题呢,所谓的神灵吗?所谓的贵胄吗?所谓的世道吗?既然世界不能给我答案,那便,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答案吧。
他一介布衣,甚至连布衣都算不上,草草安葬了父母,他知道,再也没有人关心他,再也没有人会用生命爱他了。他拿起破碗,向这个没有一丝丝温度的黑暗世界乞讨,一边乞讨的是食物,一边乞讨的公道。他曾当过和尚,但他不信佛,他清楚的知道,倘若有佛,那他那良善一生的父母不会就那般饿死,那些作恶多端的所谓贵胄不会那般歌舞升平。
当那些锦衣玉食和歌舞升平彻底腐朽了那些个所谓肉食者的心,当那些傲慢、那些偏见让那些不可一世的统治者只懂得享受,只会载歌载舞,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弯刀,卸下了厚重的盔甲,忘却了那些他们曾经争得天下的本领,丢掉了他们耐以生存生命本能,他们变得软弱了,他们变得胆小了,他们不再敢用生命作赌注,来保下他们打下的江山了。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要的答案来了。
他在那黑暗和冰冷中亮出了属于他的光芒,他知道,当四周全是黑暗时,光明是危险的,但他等不了了,他要给自己、给这个世界一个公道。
他没读过书,没上过学,没学过文韬武略,但他有着他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独特见解和生存智慧,他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吸引了这个时代一批最富激情和梦想的年轻人。他们成功了,他们推翻了那个腐朽的统治阶级,他们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他们要将这个世界按照他们的方式来建造。
他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知道,从此他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他那些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又离他而去了,他消灭了那些曾经带给他黑暗和冰冷的人,但他要的答案找到了吗?
他不记得他杀了多少人了,杀完一批又一批,他们前腐后继,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吸食这个王朝和王朝百姓的血肉。他又变得不明白了,就想当年一样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饱读诗书、张口闭口朝闻道夕可死的读书人为官之后会那般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他们的信仰不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吗?
既然不明白,那就继续杀吧,杀到他们心惊胆寒,杀到他们把其他人当人,杀到他们心有敬畏而不至于肆无忌惮。
他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他曾经挥洒过血和泪的世界了,他也累了,但他依旧没有找到答案啊。眯了眯眼,他好累好累了,该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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