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仅致以无数同我一样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下挣扎着长大的孩子们。
2018,我18岁了。生日的那天和每一个平凡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但于我而言,从那一天开始,我真正意义上拥有了和父母平等说话的权利,我总算有一天能反抗得理直气壮。
但2018到来的那一天,我并不开心。从没有得到解决的家庭问题再一次爆发。我嘲笑着我的家庭,为什么所有的不如意一定要在世俗意义上阖家欢乐,共话家常的日子上争个分明。
一直以来我对特殊的日子没有任何期待。反而,十几年来周期性地冲突使得我比任何人都恐惧变量,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平凡无奇的每一天。
有可能作为大学生的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所以很多遮遮掩掩的往事都一并向我坦白。我小时候怨恨着他们的沉默,如今却对他们毫无顾虑,互相伤害的坦诚心寒。
2017年的最后一天,我哭了一晚上。2018年的第一天,天亮了,对我而言不是新的开始,而是油锅再一次的沸腾。
我的想法,我的心情再一次被搁置,尽管他们自以为民主平等地与我沟通。对此,我一点儿都不生气,我只为18岁以前的自己不值,为那个无力但又妄想改变现状的自己可怜。要知道,对于我的父母而言,无论他们说的多伟大,多感人,孩子都不是他们考虑家庭的第一对象。让所有人顾忌的只不过是这一地鸡毛却又复杂难解的世俗生活。谁都不知道冲破,颠覆会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他们选择勉强维持现状。果然,人所面对的最复杂的问题就是生活。
2018年,我最大的长进就是不再为家人难过,我就算委屈,也不会走心,不会像以往一样纠结痛苦,折磨自己。我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我做了18年的乖孩子,尽力不成为他们的负担,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在他们眼里,我连负担都算不上。
我不是一个天生乖巧,安分守己的人,为了平静的家庭生活,我竭力克制内心的欲望与渴求。但到了如今,我内心的疲惫不足以约束内心的野兽。所谓叛逆,不过是不想变成父母如今刻薄狭隘的模样,叛逆与否似乎也与年龄无关。
成为一个大学生,在宿舍中生活,其实是逐渐脱离家庭生活的尝试。我按照自己的理念生活,布置我的一寸三分地,拿着宿舍的钥匙就像攥着另一份可以暂时栖居的归宿。在我眼里,它是一条退路,是我与家人"作对"、"反叛"的最大的依仗。
可惜茫茫天地间,我的心灵已不再以家为归属。
这是谁的错,不需要分辨明白,人世生活实在是太辛苦,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可怜可恨。我不纠结过往,不再计较太多,何尝不是为自己提供喘息的须臾。受够了灵魂被灼烧的疼痛,那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我选择生存,选择逃离痛并快乐着的沉沦与自伤,我身处精神世界的黑暗,但我依旧热爱生命在阳光下的自由自在,那跳动的脉搏,那突突的生机,多么美丽!
离开象牙塔的小孩,逐渐沾染上尘世的污秽,我能够理解人为什么会变得可怖,因为生活本身的残酷。
原生家庭的烙印是刻在骨血里的,我和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喝着同一条河的水,由同一片土地哺育。最重要的是我是由他们生养长大的,冥冥中继承了他们所有的好与坏。我放弃他们,也就是放弃自己;我憎恶他们,也就是憎恶自己。这才是我结束童年乃至少年痛苦后所面临的新的危局,因为我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成为他们的影子,惊醒、挣扎,却无力改变方向。
没有什么比渴望逃离却回到原点更加令人绝望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努力地,平凡地活下去,这是我对于生命最卑微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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