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三月。
三月的三,三月的月。
十八岁以前我的生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偶尔激起的水花是妈妈和叔叔因为而我吵架的声音。
从小,我就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玩。我清楚地记得舅舅说:“这孩子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门外是其他小朋友的玩闹声,妈妈的脸色阴晴不定。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妈妈却带着我跑遍了市里的医院,因为有人说,我有病,是脑子里的病。
后来,妈妈不再带着我跑医院了,她带着我去见了一个叔叔,妈妈让我喊那个叔叔“爸爸”。
看着“爸爸妈妈”脸上尴尬的笑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沉默的带来的快乐。
“你看这孩子,一天连一句话都不说,像什么样子。”
“可能是她不想说吧。”
“不想说?我看是不会说吧,干脆送去福利院好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初可是说好的。”
“行行行,算我倒霉,真是晦气。”
……
我在晚上听着他们为我大动干戈,用力的把最恶毒的语言抛向对方,白天却依然相敬如宾,笑着给我夹菜。
我想我察言观色的本领就是在那个时候炉火纯青的。
我一直沉默着,平庸着,有惊无险的活到了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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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1日
我看着身边同学们声嘶力竭的吼出誓师大会的口号时,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于是,放学的时候我给周烨塞了一张纸条。
周烨是我三年的同桌,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个学霸男怎么能够如此聒噪,就像夏天的知了,无休无止。
本来以为我能和这只知了平安共处到毕业,然后各奔东西,可我发现低估他了。
那天,我在学校的公屏上看到了关于我的作文获得全国青少年大赛一等奖的通知。
红色加粗的字体,滚动播放,夸张到让我害怕和惶恐。
我把正在叽叽喳喳的周烨拉出了教室。
“是不是你干的?”
“嗯。”
“不知道他人即地狱吗?”我狠狠的把他推向楼道的墙壁。
“可是,我们不都是在伪装吗?”
我无力的顺着墙壁瘫倒在地上,那时我意识到我和周烨是同一种人。
人们围观着我和周烨,用看疯子的眼神。
那段时间,我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每天都有人在我身后酸溜溜的指指点点,在我回头的时候却装的像个没事人。
有很多书商开始来找我,说要把我以前的作文集结成册出版,可在看着我写作本上的一板一眼时,摇了摇头。
语文老师频繁的让我写作然后投稿到某某地方,每次看着那个以前无视我的人被我的流水件气的不轻时,我觉得很有趣。
“三月,我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我们的确是一样的人,可是,周烨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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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这个词被人们给用烂了,可你还是不得不承认它形容的真的很准确。
我们的校服从蓝色变成白色,我和周烨也从十六岁长到了十八岁。
高三,我依然每天抄着作业应付老师,依然让周烨在我睡觉时打掩护,我看到他有好多次的欲言又止。
我说:“周烨,求你别管我。”
周烨转过头继续和他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鏖战。
我的心底是自由,而周烨的心底是野心。
所以,所以我不确定那张纸条会不会作数
2009年3月2日凌晨两点
在火车站的是夏白,不是周烨。
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后,我靠着窗户喝牛奶。
“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吸着牛奶含糊不清道。
“这次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没忍住把牛奶喷到了夏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
我生性冷谈,免不了被孤立,所以在高中之前,我都是在四处转学。
夏白是我转到凉州前的同学,他是那个班里唯一搭理我这个怪人的人。
从第一天起,他就关心我,问我为什么会转学?是因为爸爸妈妈工作的原因吗?以前的朋友还有联系吗?新学校还习惯吗?
以前每到一个新学校就有人这样问我,可在我感受到来自小孩子的恶意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实情。
自然的,我对夏白说谎了,可不管我回答的多么敷衍,他还是会来缠着我,我想:他怎么这么烦?
那天夏白抓着我受伤的胳膊问,“怎么回事?”
“没事,磕到了。”谎话张口就来。
“三月,你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话?”
我没想到这次他的反应这么大,我也没想到他早已看穿我自以为没有漏掉的表演。
“三月,从今天开始我送你回家。”
夏白知道我不喜欢和人亲近,所以他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看着我进家门才回家。
每天傍晚,我们都一前一后的走在大片大片的香椿树下,手里拿着他带给我的小零食,直到我再次转学。
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告诉夏白,因为我真的很讨厌离别的场景,无论是小时候爸爸的一去不复返,黑白的灵堂里躺着的奶奶,还是我和夏白的分离。
转到凉州的三年,我总能收到他发给我的短信,每一条我都会存下来。
那是没有QQ和微信的年代,信息的收件箱里也只能保存八十条短信。
在我因为作文的事情恐慌的那段时间,我收到了夏白的一条短信:三月,我喜欢你。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复,而是把那条信息连同以前的几十条都给删除了。
如果没有作文的那件事,也许我会和夏白在一起。
可是,那件事一直在提醒着我。
我不能让夏白和我搅和在一起,他可以无视我的奇怪,但我不可以无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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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白去了西藏,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他陪我去色拉寺听辩经。
我们也徒步去纳木错看星空。
在街角的小店里就着青稞酒吃藏式火锅。
当我俩裹着头巾在大昭寺的墙角晒太阳时,他突然问我:“那个手镯你还留着吗?”
我朝他晃了晃被藏在衣袖里的手镯,继续喝着我的甜茶。
那个手镯是在我办完转学手续回家后在包里发现的,风格很大胆。
他知道我要走,但没捅破我的假装,可能他也害怕离别吧。
其实,夏白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跟在我身后的小孩。
那晚在城关区的小酒吧里,夏白喝醉了。
“三月,明天我们就回去吧,票我都买好了。”
“三月,我喜欢你。”
“嗯,好。”我不知道这是对哪一句的回答。
凌晨,我给抱着酒瓶熟睡的夏白盖了一条毛毯,然后把手镯放在了那张破旧到辨不清年月的桌子上。
背着包离开的时候,台上一个姑娘在悲伤的哼唱着歌谣。
我知道你是一个天真善良温柔的男孩
真的希望自己能够配上你
她的故事又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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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白,谢谢你陪我逃出来,其实我早就知道周烨把纸条给了你,他的野心不允许他陪着我疯,你的人生也不允许。”
“所以,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好好考试,好好生活。”
那就,再见。
豆儿说:你不善言语,不刻意迎合谁也不取悦谁,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个十足的疯子,你不敢去把别人的生活和你的搅和在一起,所以你既没有很快乐,也没有很难过,但是,来人间一趟,总要看看太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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