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契生活》是新星出版社出版的潘霍华第三本作品，由于内容集中于基督徒的团契生活，有些内容理解起来稍容易一些。潘霍华作为德国信义宗新教神学家，他很多的论述非常适合我们中国教会。有意思的是《团契生活》的英文书名是《Life Together》，我觉得直译为“活在今天”或者“活在当下”，更能把团契生活背后的核心思想揭示出来——潘霍华和他的志同道合者坚定且积极走向反抗纳粹的道路正是这一思想的实践。
成书背景
《团契生活》导言部分提到：潘霍华于1935年到了芬根瓦，和那里的25位郊区牧师在临时搭建的房屋中共同生活。正是这样的团契生活的实践，激发了他以《圣经》观点去描述基督徒群体生活。当然，我们从潘霍华的传记（小传、传略书中有附录）中可以看到，他从小到大就是生活在团契之中，最早的家庭环境到教会牧养、社会实践（反抗纳粹），一直到他人生最后的监狱阶段都是一种团契的生活，监狱在他的影响下，甚至成为一种监狱“教会”式的生活，鼓励和帮助了许多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神迹体现——连狱卒都被他感动，帮助传递和保存他的信笺、诗作。这让我想到旧约中的约瑟、新约中的使徒在监狱中的见证。因此，潘霍华对于团契的理解既有深厚的神学功底，又有切身的实践经历，写出了许多关于团契生活的真知灼见。
团契定义
潘霍华作为“行动实践派”，整本书中有很多对基督徒团契有不少“操作性定义”，例如，“在基督的死亡与终末之间，唯独凭着一种对终末之事的恩典盼望，基督徒才有权生活于同其他基督徒之可见的团契中”、“可见的团契是一种祝福”、 “基督徒团契就好像基督徒的圣化……唯有上帝知道我们的团契以及我们的圣化之真实状态”。简而言之，我的理解就是基督徒团契的本质是“因基督而团契，因团契而基督”，这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我们不要去人堆里找团契，而是依据《圣经》，靠着基督，去成为团契。
团契服侍
颇有意味的是，潘霍华在团契生活的过程中也提到基督徒团契中会存在“谁为大”的问题。可见自古以来，基督徒团契生命成长的过程都有一定的内在规律。他指出了这样的“危机”足可以摧毁一个团契，其问题根源就在于没有“在基督里合一”，属于“人为了自我称义而自然进行的斗争。”“谁为大”的内在动机就是“他人比较、谴责论断他人”，这是典型的“恩典称义同服侍他人”相对面。至于解决这个团契的问题，潘霍华提出了“止言的服侍”“谦和的服侍”“倾听的服侍”“相助的服侍”“担当的服侍”“宣讲的服侍”这六种“行动”药方，止言、谦和指向个人，倾听、相助、担当指向他人，而宣讲则为团契人与人之间的内外协调统一，且目的明确。
基督徒团契生活和我们教育中提倡小组合作学习有些类似。在学习小组初建时，就会发生“谁当组长”的问题，小朋友自我为中心，都喜欢当组长。而最先挑头的，往往就是组里个人能力最强的那位：“凭什么我不能当组长？”言下之意，就是我比人家要能干，这里面其实就有评价、论断、谴责在里面。解决这一问题的基础方法就是“止言”，知道这是一种骄傲，“自控其言之者便同时控制了心灵与身体”，而我们建立小组有一条原则就是“组内异质、组建同质”，就是每个小组成员能力各有偏重，要让每个组员在学习活动中看到他人的优点和能力，这里面就涉及到小组合理的协商（倾听）、分工（担当）、合作（相助）。如果你去追溯小组合作学习理论的源头，很有可能追溯到《圣经》耶稣对门徒的操练。所以一个成熟的基督徒一定是善于合作的人。
团契操练
书中第二章《与他人相伴的日子》，完全可以视作基督徒一日团契（家庭）生活的操练手册。潘霍华在此章中非常详细地写明了一日团契生活的过程、操作，以及背后的神学意义。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曦崇拜摆在首要的位置。也就是天将亮的时候，我们就要起来读经祷告唱诗，这事儿我就做成过一回——2020年的鼓楼堂的圣诞晨曦礼拜——也是在团契中完成的，靠自己肉体完全不行。在《圣经》中“基督在夜晚降生，是黑暗中的光；当基督在十字架上受苦死亡时，时间恰从正午走向夜晚。而在复活节的晨光中，基督在胜利中从坟墓复活”潘霍华很明确地指出这一点。而这样做的实际意义还在于基督徒的晨曦崇拜和白天的工作密切相关，且不会冲突。我们从晨曦崇拜中汲取一天的灵粮，支撑我们白天工作所需。同时，早起也是基督徒生命“警醒”的表现。当我们早起之后，如何用《圣经》之言来作为敬拜起始呢？那就先读《诗篇》。在我过去的教会生活中，很多牧长都会教导说你不会祷告就用《诗篇》的话来祷告。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中，其实包含了深刻的神学意义。《诗篇》本身就是祷告，既是个人、团契向神祷告，也是基督在背后替我们代祷。我们人因着个体差异，常常用循环重复的话，而不少诗篇就是有这样的篇章，用简单重复的话来祷告，而其中有一种较为特殊的情况就是用不同的语句表达相同的意思，例如诗篇第五章，潘霍华指出这其实是一个团契中，每个人轮流祷告，用自己的言语来表达或重复相同的意思。他还指出那些艰涩难懂的、带有诅咒、愤恨的诗篇“对我们而言是一个暗示——在这里，是另一个人、而非我们在祷告；在这里宣告其无罪、带来上帝的审判、并来到苦难之中无尽深处者，除了耶稣基督自己之外，没有他人。正是他在这里，并且不仅在这里，亦在整个诗篇中祷告。”潘霍华非常明确说，正是因为诗篇的背后是基督的祷告，我们用诗篇的话来祷告，就是参与了耶稣基督的祷告，所以这样的祷告到达了上帝的耳中，基督成了我们的中间人。这就是我们在圣言中、在基督中合一。
读完《诗篇》或者用《诗篇》之言祷告之后，就要阅读《圣经》。在这里我又发现潘霍华的观点和阅读理念跟现在我们语文教学的阅读理念极为相近——整本书阅读、连续性阅读。他提到简短的章节不能且不应替代将圣经作为一个整体来阅读，圣经并非由单独的篇章所组成；它是一个整体，并旨在作为整体而被使用。这种连续性阅读《圣经》的最为常用的方式就是每日读旧约一章和新约至少半章内容，和我们现在倡导的主要的一年读一遍《圣经》的方式基本一致，可见这是教会长期以来保持的读经方式。这种整体、连续地阅读背后的神学意义在于“上帝并非我们当下生命的旁观者与参与者——无论这有多么重要；毋宁说，我们是上帝在基督于世的神圣故事与历史中的行动之虔诚的倾听者与参与者，仅仅因为我们在那里，上帝也在今日与我们同在。”通过整体连续读经就是上帝与我们在交往，让我们全然认识祂。潘霍华还具体指出在团契（家庭）崇拜中，不同成员最好能够轮流朗读。“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很快便会发现为别人大声朗读圣经并不容易。一个人对待文本的态度越朴实、越客观、越谦逊，阅读便能越符合主题”，最近赞美团每周一次的圣经朗读灵修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读通顺、读流利，且要简单明白其中之意，提出自己的问题或想法，是不容易的。也就是说我们在团契灵修时要做到和《圣经》（圣言）合一，在基督里合为一体是困难的，需要不断操练才行。
读经之后，还需要“唱新歌”。“唱新歌”之词来自《圣经》，泛指唱赞美诗。唱诗敬拜和祷告、读经、灵修一样，为的是让我们团契在“歌唱中，能够同时说出并祷告相同的圣言；换句话说，因为在这里，他们能够在圣言中联合”。至此，潘霍华为音乐下了个非常属灵的定义——音乐完全是圣言的仆人。
最后，一同祷告。团契祷告既要有自由祷告，也要有仪式祷告。自由祷告仍为一种特定的内在秩序所决定，并非无序而杂乱。这样的团契祷告和我们现在教会里边祷告逐渐靠近。团契生活和教会礼拜从仪式流程上几乎一致，更显得我们基督的日常生活和教会生活的一致性。
之后，白天的工作、午间的休憩感恩，晚间再一次团契崇拜，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有序完整。这种有序完整，哪怕是潘霍华在监狱里亦可建立，当然具体流程或有改变，这就告诉我们，基督徒团契生活不因地点环境的改变而改变，需要我们坚定不移地持守！当然，团契生活中其他的一些问题，如孤独（独处）、忏悔与共融等，可以在书中相应章节中找到答案。
潘霍华的《狱中书简》已经到货，等过些日子再拆封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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