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收藏一本《洪波曲》,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
这个版本与百花版《洪波曲》不同。百花版是单行本。人文版除了《洪波曲》外,又增加了《芍药及其它》、《苏联纪行》、以及《南京印象》三辑。
这个版本“文ge”后出版的。是《沫若自传》第四卷,修改后亦为《沫若文集》第九卷。
现在手上这本是根《沫若文集》的版本刊印的。1979年3月北京第一版,1979年3月第一次印刷。印数000001-100000。
书的扉页有作者一九三八年摄于汉口和1945年访苏照片两张。
让我们接续《洪波曲》的记忆,再去那一段黎明前的黑暗里探求希望的光芒吧。
一、《芍药及其他》收录作者自传性散文11篇,分别写于1942、1944、1945年。
《芍药及其他》之芍药:写了芍药,水石、石池及母爱四篇,均为1942年4月写的。
《母爱》:这幅悲惨的画面…是三年前“五三”那一晚敌机大轰炸…第二天清早我从观音岩上坡,看见两位防护团员扛着一架成了焦炭的女人尸首。
但过细看,那才不只一个人,而是母子三人焦结在一道的。
胸前抱着的是一个还在吃奶的婴儿,腹前拳伏着的又是一个,怕有三岁光景吧。
母子三人都成了骸炭,完全焦结在一道。但这只是骸炭嗎?
《银杏》:你是真应该称为中国的国树的呀。
可是我真有点奇怪了,奇怪的是中国人都忘记了你,而且忘记的很久远,似乎是从古以来。
《蚯蚓》:不要以为死了一批蚯蚓算得什么,但在你们的老百姓便是损失了无数的犁头啦。
我们是生于土而死于士的,有时你们还要拿我們去做焦的饵,但不必说,就是死在土里也还是替你们做肥料,这样都还要受诅咒,那就难为我們做蚯蚓的了。
二、苏联纪行
苏联纪行,是作者1945年6月至8月的访苏日记。
【前记】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八日的晚上,苏联大使馆的费德林博士来,他递給我一封信,是苏联科学院邀我去参加第二百二十周年的纪念大会。
会将在莫斯科与列宁格勒两地连续举行,自六月十六日至二十八日,会期半个月。
各国的学者除掉法西斯国家之外都受了邀,我国有两位,除我之外,另一位是丁西林先生。
我是抱着唐僧取经到西天去的精神到苏联去的。…我真有点“如入宝山空手回”的样子。十分抱歉,把朋友们的期待辜负了。
【六月十日】:那只鋼笔在我是很値得紀念的,那是墨色有黄环带的一只头号派克。
前几年写史剧《屈原》的时候,写得太快把笔尖触断了。費德林博士也有一只同样的笔,他便送了我。断了的笔尖,后来修理好了。
同样的笔我便有了两
只,因此笔套头便每每混用。然而区别毕竟是有的,费博士贈我的一只笔杆上刻有一个“费”字,我自己的一只笔套头上的塞子是掉了的。
結果遺失了的是我的笔杆,费的笔套,留下的是我的笔套,费的笔杆。
【六月二十】德黑兰人也喜欢吸ya片姻,连十二岁的孩子都已染上了这种嗜好。ya片是黄土,据说比印度出产的还要好。
ya片就叫着“阿芙蓉”,原来这样的一个雅名,它的老家就是这伊朗王国。有机会倒很想去参观一一下这“阿芙蓉是怎样吸法,听说也用火烧,但沒有中国人讲究。我们其可谓“青出于蓝”了。
【六月二十六】阿院士是苏联首屈一指的汉学大家,所研究的主要是中国古典文学。曾翻译司空表圣的《诗品》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很有些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他認为施耐庵高过司马迁,《水浒传》胜过《史记》,不免是偏激之见哉。
【七月十日】在国内早就听说費拉妥夫移植眼球角膜成功了,使盲者得以重见光明。
我以此事扣问陪着我们参观的一位眼科大夫叶略谢夫斯基,他说,这是事宾,就是他自己也能施行这种手术,一百人中大多数的人结果良好。
【七月二十五日】关于中国方面的资料却寥寥无几,仅在第十室内得见“五十年代”版的《战争与和平》一部,夏衍署名寄赠的改编剧本《复活》,盛家伦作曲的《卡且林娜》五线谱,一九四三年五月十八日的《复活》公演签名。
【八月十日】午前整顿行装。
午后二时顷齐赫文斯基来,约同往列宁图书馆为翻查魏绛和戒事。《史記.晋世家》与《魏世家》均甚简略。寻《左氏春秋》,竟不可得,幸于《四部丛刊》中得到《春秋分记》一書,始得查出。
【八月十六】四时顷乘車赴大便館,克里姆林宮的几个尖塔上的红星是安置有电灯的,在晨空中放着光明。
四时半由大使館出发至中央飞机场。
飞机于五时起飞。午后一时顷到达巴库,和来时从前门进站者相反,此次是由后门进站。列宁和斯大林的两尊魁伟的塑象依然生气勃勃地俯瞰着我。
在站休息一小时后,又继续起飞,午后四时抵德黑兰。
就这样我在苏联境內的五十天的生活便成为了一段永远值得回味的过去。
三、南京印象
【初访蓝家庄】呵!我不禁欢叫了出来:对了,那儿就是了!
这一发现所給与我的快感,实在是难以形容;或者不免夸大了一些也说不定,我感觉着我就象经过了长期航海之后的哥伦布,果然发現了新大陆。
【漫游鸡鸣寺】在破木桥附近的一家路旁茅屋门前,各人吃了一碗豆浆和一些烧饼、油条。茅屋里面苍蝇很多,门前却沒有苍蝇,不知道什么原故。
【拜码头】楼头的走廊上放了好些藤椅,梁漱溟要大家坐到那儿去,他把第三方面的活动和谈判的经过情形,很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严肃的面容严然地表現着时局的严重性。
【二十四小时了】醒来时已经快要三点钟了,赶着跑到蓝家庄去参加三点钟的第三方面的座谈会。出乎意外地,一向很严然的梁漱溟却是面有喜色。罗隆基向来是滿不在乎的,也好象更加开心了。
--休战延期八天,罗隆基朗爽地說。
就这样,虽然并不是永远停战,仅仅延期八天也使得大家松了一口气。
【谒陵】但作为一个中国的公民的我,我感觉着中山先生是应该膺受国葬或人民葬才合式。
假使碑文能改为“国父孙中山先生之墓”,那不会更简单而有力嗎?
我在脑子里画了一个图案,想把那倒置的自由钟再倒过来。基地不用白色的水門汀,而改为红色的大理石,象征着“青天白日滿地红”。那样或許和中山先生的博大的精神,崇高的功业,更相配称吧?
【失掉了一枝笔】下午回到旅馆的时候,笔结果证明是遗失了。这使我威受着一个很大的遗憾。
这笔本来是两枝配合成的。笔杆上刻有一个“费”字,那便是费德林博士送給我的。笔套的顶塞失掉了,那却是我写《屈原》剧本时把笔尖触断了的原有的一枝。
两枝凑巧都是一样黑色而有黄环带的头号派克,触断的一枝被修好了,我便时时混用,于是便弄得每每张冠李戴。
去年六月到苏联去之前在重庆失掉了一枝,今年六月到南京来又把这剩下的一枝失掉了。
这在我是值得双重紀念的物品,却永远沒有再回到我手里的时候了。
【南京哟,再见!】不照着样子做,一切的一切都是轨外行为,那必然要闹出乱子。
火车出了轨,唯一的步骤自然就是把它搬到轨道上。这一工作或许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我敢于相信,顶多让“英雄”们再扰攘几年吧,迂回曲折或甚至头破血血流的结果,终归于走上消灭大打出手和实现现民主政治的两条轨道。
火车毕竟在軌道上跑起来了,轨外的一切无情地被留在我们的后面。
中国的前途,我相信就是这样。
一—南京哟,再见!
后记:我有一种意象,丢失在南京的那只配合成的派克笔,不正如作者对mei主导下的国共合作的破灭吗?黎明前黑暗里的那只笔是丢掉了,但作者知道“火车毕竟在軌道上跑起来了,轨外的一切无情地被留在我们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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