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的秉性

文/麦米兜兜

1

凭心而论，我很不喜欢伯父朝三暮四的秉性。

他喜欢一个人或者做一件事情总是三分钟热度，跟摘了西瓜扔玉米的猴子没什么差别。

他喜欢我哥哥，疼他的时候捧在心尖上，一口一个幺儿幺儿的叫唤，听得叫人大热天也寒毛直竖。

我们也总是喜欢拿捏着伯父的腔调来逗哥哥玩，捏着鼻子对他说话，“幺儿，来，伯父疼你哈！”

然后，在他将要发怒的时候，一溜烟跑开。

气得哥哥满院子疯跑着追着我们喊打。

现在，我哥哥就是开屏孔雀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

他不常带哥哥出去玩，还总是专挑哥哥功课不好的痛处说：幺儿，学习上要多努力呢，像你西娃子哥，哦，不对，是你西娃子舅舅。你看我都弄糊涂了。呵呵哈，要叫舅舅，叫舅舅晓得啵？他是长辈！

有道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那时候我哥哥就像是维护地盘的老虎一样，瞬间觉得西娃子又来侵犯他的地盘了。

他烦恼西娃子，嘴上忿忿不平道：是个屁的舅舅呢！又不跟我亲。我才不认疯婆子的儿子做舅舅。

伯父觉得被顶撞了，火气瞠一下子上来，顺手给我哥哥屁股上送上几巴掌，打得他哭爹喊娘。

哥哥的优势地位被剥夺了，这使他恼羞成怒，丧失理智。

否则，只要他稍微转动脑筋想一想，就应该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既是他的伯父，也是疯婆子的女婿郎，并且他在我们姐妹几个里头当小霸王全赖给伯母当过药引子，叫着疯婆子的女儿当妈妈呢！

做人可不能这么忘本！

2

我之所以对哥哥第一次挨打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我知道哥哥在心里痛恨西娃子久矣。

否则他不会放着西娃子家里的酒席不吃糖果不拿跟父亲玩什么躲猫猫。

只是他势单力薄，既没有像西娃子一样拿得出手的成绩，就连伯父也不站在他这边，否则，以他维护自己地盘的雄心壮志，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风浪。

没准他真会找上门去跟西娃子干仗呢！

那一次，伯父把哥哥屁股上拍出了红掌印，这短暂而又痛苦的教训没使得哥哥学到什么，但却使作为旁观者的我察觉到了挑战权威的艰难。

哥哥被挨打之后，哭闹不止。他扭着被拍红肿的屁股，一摇一摆从东边伯父家到西边自己家里，到处哭诉找援兵。

遗憾的是没人替他说话，大家都觉得他小题大做。

父母亲觉得西娃子可堪榜样，又是长辈，哥哥的顶撞缺乏礼数，应该被教育。

就连平时维护他的奶奶对此遭遇也一笑了之，反而笑他走路的样子滑稽又可笑，像是一只蹒跚走路的鸭子。

姐姐们和我平日里早看不惯他那副小霸王做派，更是觉得他挨打罪有应得，自然半点不会疼惜他的。

家里所有人都觉得是哥哥激怒了伯父，错在哥哥。

根本没人去想哥哥心里的这根肉刺是怎么种上去的，又是谁种上去的。

3

伯父朝三暮四的秉性在个人感情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某种程度上，伯母跟我哥哥并无二致。

他们都是伯父朝三暮四秉性的牺牲品。

伯母知晓二丫头的存在，就像哥哥知晓西娃子的存在一样，都是一根横在心上的肉刺。

伯父喜欢我哥哥，看中的是他药引子的价值。

我哥哥药引子的价值不在了，他就需要去寻找新的价值所在。这时候，西娃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取代我哥哥成为了新的价值来源。

伯父找伯母成家生娃，看上了我伯母优秀品质和个人承诺对于家庭的价值，当他一遇到二丫头，马上又移情别恋，把伯母当透明人一样，视若不见。

这样的秉性如论如何都是过不好日子的。

当那些人说伯父有可能一脚把伯母蹬掉时，我总会下意识地注视他那双皮面上布满像蚯蚓一样青筋的脚，心想这该是怎样一双充满力道的脚啊。他生起气来会出左脚还是右脚呢？

那时候，它们在我看来仿佛已经不是一双脚那么简单，却更加类似于段誉的手指那样成为了施展某种神功的载体，一发功就能卷起一道风，把人飞得老远老远。

否则，我就真的解释不了他有什么力量蹬掉伯母了。

伯母跟哥哥不同，她善良，家里家外颇得人缘。

她要是哭喊，不用满院子找援兵，大家也一样不会坐视不管。

至少，我观察伯父双脚的同时，就存了一份想要保护和帮助她的心。

我心里当时盘算着要是觉得他的哪只脚移挪得不对劲，或是要飞起来的时候，我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它们，以免伯父管不住自己的心，还管不住自己的脚，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