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峽記

   寒冬闲暇，假日新春，与亲友游石门峡。是峡也，在云南玉溪，非甘肃之石门峡也。

   驱车百里，自峡口徐行。初未见泉水，而闻水声；值临石畔，人声鼎沸，比水声更喧。探首下视，则人头攒动，尽争观台前落泉，盖声之所出也。瀑如白练，自高而下落入碧潭，潭清如翡翠，可见底。余恐其拥挤不畅，自远处观之而去。

   峡内有栈道，铺以石矶，邻崖而设。其宽处约可容两人，险狭处尽一人侧过而已。木雕为栏，栏下有清溪，水深三尺余。溪底牙石，历历可见。其始游人接踵，往来不可并通。

   余循石矶木栈，所行处尽奇险。有断崖者，突兀尖出；有碎岩者，岌岌自落。皆动荡不可登，乃避之跃过而已。举目侧视，锐石嶙峋，苔覆其上；枯树屈折，蔓生其间。仰观则青天隐约一线，俯察而涯岸若即若离。梯阶或悬高数仞，或迫水半尺。磴道湿滑，强攀枝临壁而上，升落弯折，隐不可测。夫恐高惧陡之士，不可稍及也。

   行每百步余，则有凉亭木椅，游者所以憩也。是以所行弥远，从者弥鲜，行至半，但闻泉响，不见人迹，虽耸峭如前，然稍从容自在矣。

   及入深林，四下无人，不觉汗透薄衫，因踞平岩而坐。飘风树间，林籁渐发；投石涧底，余韵徐歇。前后石壁，回声空远，东西激水，浮雾流连。云霭天光，变替不止；苔藓青松，应和成趣。吹息之间，疲散顿消，奥巧之精，山川之乐，在此中矣。

   石门险道，通长五里，往来十里，不觉乏力。所游愈深，其境愈静，其景愈佳而不为人所扰：寻常游者罕至故也。夫益险益幽，则人皆不敢往，须臾之此，则实足一观。自然之物，亦酬不惧不忧而乐山乐水者耶？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