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笑口向西风

作者: 烟纸窗 | 来源:发表于2017-09-18 21:25 被阅读44次
    欣欣笑口向西风

    我的家在北方,花椒是最普遍的植物了,推开荆棘门的家里,山后就是大片大片的花椒树。房梁很高,抬头是幽黑又深邃的空芜。堂前有一扇窗,窗外有树的枝桠,阳光是照不大全的,因为树叶太茂密,即使是凉风刮过,也让人感受到燥热和苦闷。紧挨着树的是一条上山的路,伴随着碎石,曲曲折折倒也上了山,挑着沉甸甸的盛满花椒的箩筐下山时,就能望见屋后的小路和树。可是最近,邻居要扩建院子,就把那路给封了,划成了他们家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就感觉,看不见树影儿,看不见山路,无形中是成了上山的阻碍了。陶渊明说“榆柳荫后檐”估计也觉得此番风景别有美感罢。

    摘花椒绝不是一件易事。把穿着长袖的臂膀都得喷洒上农药,防止被蛰咬。还得拿着铁钩勾着高处的枝桠,不能浪费。花椒树多刺,摘的久了手上都有茧子,发黑发硬,散着浓浓的花椒味。花椒树枝干像一张无情的网,在炎炎烈日,让人不能停歇地去够,去摘,从凉凉的清早到蒸笼般的午后,从午后到疏星点点。等摘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晒花椒粒儿。用簸箕把花椒皮儿筛掉,留下的花椒粒,像是黑色的珍珠粒儿,又像童年时五毛一盒的那种金嗓子,然后开始哗哗地装袋,大尼龙袋子装的满满的,称斤卖,剩下的一些散的就挑到集市上卖。这些辛辛苦苦摘来的花椒,并不能卖好价钱。顶多也就几百块,赶上暴雨,花椒烂了,又是令人难过的日子。

    几百块,在开销低的乡村里,也算是大数目了。老人们存起来,慢慢积攒着,要么给我们当压岁钱,要么就接济一下自己的儿女。

    屋子从里到外都是花椒味儿的,那种浓浓的乡土气息,由内而外的,从泥砖的地上蒸腾,散发到天井里,经过黑乎乎的灶房,从烟囱里飘走了。拉开小桌子,姥姥已经在锅子里炖了土豆和豆角,煮的久,烂的特别好,吃刚出锅的大馒头,特别香。等到把饭全吃光了,我向姥姥吐舌头:“不好意思哈,把你晚上的饭也吃了,看样子你又得重新做了!”姥姥欣慰的笑笑,我明白,她是开心的,因为她的饭,让我吃的那么开心。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经历了生离死别,老人的儿女们也经历了工作地的搬迁,房屋的搬迁,工作,学习的变动,我们把姥姥接到城里,她依然适应的很好。每天也会用电磁炉熬粥,也会定时打扫房间,也会在我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悄悄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她还是过着那个花椒味儿的生活。这么几年,她一直都很坚持,除了寒暑假,老屋不能承受之外,她来我们家,春秋的时候,她都待在老屋里。独自一个人,照看着天井里的野菜,大瓮旁边的金粉色杜鹃,还有围墙上的葡萄须儿,她行动也不便利了,上山的次数也少了,都是别人帮忙摘花椒,她在家里忙活着晒和装。

    我们也渐渐明白,那老屋,那后山,还有那漫山遍野的花椒树,不单单是姥姥的生活,也是她的信仰。

    从前的日子很慢 很暖

    裹在淡淡的烟火里

    日日年年

    窄窄的长长的过道两边

    老房子依然升起了炊烟

    从前的月光很慢

    有点闲,有点懒 在一杯茶里消磨整个黄昏

    在半个梦里看星星满天

    从前的脚步好慢

    播芳椒于心上——

    你可能不会知道,在大家的平常饮食中的一点半点的调味品,也可以是一个故乡的标志。也可以是许多许多,千千万万人的希望,更会是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游子们的心灵归宿。

    花椒生北国  愿君多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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