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脚步声

文/赵珊    一月天摘录

日子一天天过去，物是人非，在我耳边始终未变的是妈妈的脚步声。

打我记事起，母亲的身体就不好。小时候，我仅仅注意到她不能转动的脖子和睡觉时垫得高高的枕头。懂事后我知道了，妈妈患上了“强直性脊柱炎”，二十多年来我目睹着她病情发作时的痛苦，可我的母亲她坚强地挺过了一次又一次。

“呲哒”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我，那时我还在上小学，醒来后嘴里还嘟囔着：“妈妈几点了？”没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妈妈颤抖着声音说：“六点五十分了，快起。”我穿着秋衣秋裤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妈妈正右手扶在暖气片上，左手扶着腰，艰难地转动着身体向厨房走去，我愣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艰难的样子感觉到很害怕。大约两分钟后，她终于走到了厨房门口，也看到了愣在原地的我，稍微提高声音说：“你磨叽啥呢？你不去上学啊？快点快点！”我转身跑回卧室，穿好衣服去洗漱，路过厨房时，我不禁向里面看去：妈妈搬了把椅子，坐着给我做早餐。

那时的我还会抱怨：“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上学都有妈妈接送，你却不接送我？”妈妈笑着对我说：“他们家都远，我们家多近呀，就两条马路。我已经教会你过马路了，就自己去上学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长大了，很多道理大人们不说我好像也懂了。

又是被“呲哒”声吵醒的早晨，那时我已经上中学了，我走出卧室，看着妈妈正拿着一盆衣服向阳台走去，我大声吼道：“大清早您洗什么衣服呢？周末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盆，向阳台走去。妈妈没有说话。

等我挂好衣服出来，丰盛的早餐已经在餐桌上摆好，我简单吃了几口，这期间我们没有交流，可吃饭时，她拿筷子的姿势、夹菜的样子，让我心中一紧——比平时又慢了许多，脖子也比日常僵硬很多，端碗时还偶尔皱眉，可她仍不说疼。她吃完了，准备起身收碗，我说：“妈，您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妈妈没和我抢，只是说了句：“那你放水池里，我来洗。”我没搭话，默默洗完出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卧室走去，我又听到了“呲哒”的声音，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因为她腰疼且僵直，发病时根本抬不起脚，一只脚在地上拖着，手需要一个支撑点，缓缓抬起一点点足跟带动拖鞋，这才有了这样的声音……我马上跑过去扶着她，她却大声喊起来：“别过来，千万别动我！”我便让到一边，看着她慢慢挪动，直到她躺在床上，我才安心，说道：“妈，有事喊我。”然后，我回到卧室大哭了一场，大人们总是不让做孩子的担心。

二十多年来，无论她自己多么难受都会想着把我安顿好，很少考虑她自己。这样的脚步声伴随了我二十多年，妈妈的脚步声是早晨的闹钟、午饭的信号……这个声音给予我无尽的温暖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