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可爱的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我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了你。每个人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吧。比如某天你正在街角上走着,蓦然听到超市里放的一首歌就猛地心一颤,淬不及防的整个人刹那间就滑进了记忆的黑洞里。于是时光倒流,过去的人与事就瞬间涌到你的眼前了。你躲都躲不及。
我这次想起你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歌,你也知道的我五音不全,我很少听歌更不喜欢唱歌。我和你也不可能像情侣一般一个耳机一人塞一半,我与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小浪漫。
我只是今天在看石黑一雄的小说时忽然就想到了你。这种联想顺其自然,毫不做作。就好像秒针走完一圈之后分针必然迈出一格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我猜想你在世界的其他某个地理坐标点上也一定读过石黑一雄的《远山淡影》或者《浮世画家》吧,这两本书是我最喜欢的。你应该也很喜欢。我们俩在文学选择方面素来心有灵犀。纵然已十年未见,我还是有这种自信的。
“啊完美,这才是好文章,我要嫁给他!”
我想如果此刻你还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手里拿着石黑先生的书,一边轻敲桌面,一边用夹杂着吴侬软语的特有腔调,用你那极不标准的南方普通话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样的话。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自然,可爱的姑娘,十年虽过,你说话的样子我却仍然清晰可辨。就像当年在茫茫人群中即使我闭上眼睛也总能轻而易举扑捉到你的气息。
今天的你还是嘴角微翘,酒窝浅浅吗?评价书籍时说到激动处会眉毛上挑,最后十有八九的总会加上一句狠话——“我要嫁给他”来彰显着你对作者的喜爱。
“那如果作家是个女人呢?”总有人逗你。
“那我就化妆成男人接近她,反正我要把自己嫁给她!”
你顽固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幼稚的孩子。
提到孩子,我猜想你现在应该也是一位母亲了吧。我记得你是一直喜欢小孩子的。我们俩在创办大学自媒体杂志《芥川集》的时候,有一期的主题就是“写给未来孩子的一封信”。当时你写的文字充满着灵性,仿佛真是一位母亲所写。那期杂志特别受欢迎,自然与你的那篇文章有关。
后来我们在学校东门那家饺子店里庆祝的时候,恰巧老板六岁的小女儿也在。小姑娘机灵可爱,你的眸子始终围绕着她转。微醺中我望望窗外的冬雪,再转脸面对你时恍惚间一下子看到了十年后的你。彼时彼景至今难以忘却。甚至让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当看到雪的时候总会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你的脸。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是的,可爱的姑娘,你总是顽固地用简单美好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在你的心里,人是无须设防的。我不知道这种性格是天生使然,还是与你的家庭环境有关。虽说我也多次想用世俗的眼光来教你如何世俗的看一看这个世界,可每次看到你清澈的眼睛时,都不忍去打破这种美好。
所以,我选择了去捍卫那些我骨子里其实也蛮期待的美好。
还记得那次醉酒吗。我背着身体滚烫却又吐不出来处于昏迷状态的你向医务室狂奔,一路上我差点流下眼泪,真的以为会因此失去你。你傻啦吧唧的觉得所有的聚会都是善意的表达,却不晓得还有“鸿门宴”这回事。女人之间的相互排斥是最最吓人的,而你却从来学不会圆滑的周转和拒绝。
你懂最深奥的文字却永远搞不明白这世间的人与事。
事后我找到了那几个女生,歇斯底里地冲她们表达着愤怒。她们是天生的奥斯卡最佳女演员,装的无辜冤枉楚楚可怜,可你们全系的人谁不知道你酒精过敏的体质呢?这点辅导员一开学时就有提醒。
“你不要和她们生气,没事的,我是女汉子哈哈……”
“我是村上笔下的小野绿子,一会就好啦。”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可爱的姑娘,你为何就学不会拉下脸来去表达愤怒呢?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温暖就会有冰冷,有善良自然就会有丑陋。而我们必须携着菊与刀而行,才能既不伤人也不被人所伤。
我猜想此刻的你应该成熟很多了吧。你的身边一定已经出现了那位你一直寻觅的伴侣。你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在夕阳下散步的情景一定是一副相当美好的画面。我虽然十年不曾见你,可在我心里你的美始终如一,只会更好,却永远不会遗忘。
是的,可爱的姑娘,我怎能遗忘。大一那年闷热欲爆的夏天,我因为一些事情像被囚禁在铁笼里的罪犯一样到处撞墙却找不到出口。我陷入了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却苦于达不成与自己和解的理由。你别看我五大三粗的,其实心很窄,敏感脆弱的很。
“同学,你超过了五本。”图书管理员说话的时候永远面带着微笑,仿佛用刀刻在脸上一般,随时启用。
“不可能!”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敏感的人在敏感的时候总会与全世界为敌。
“同学,你数一下,确实超出了五本。”图书管理员的笑容更美了。她扶了扶眼镜框,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低头检查,果然是六本。天知道那第六本加缪的《局外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瞬间我无话可说。仿佛全世界都在抛弃我。
空气凝固,图书馆内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前后左右把我死死包围。
时间仿佛瞬间停滞。
“同学,用我的借书卡吧!”
可爱的姑娘,十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那一刻你的声音是从我左后方四十五度的方向传过来的。穿过夏日粘稠的空气,掠过我被汗水湿透的白衬衫,很好听地落在了我的耳中。
我记得后来问过你,当时你为何要帮助我。可你每次都是笑而不语。是的姑娘,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呀。时光那么快,尘世那么挤,接受就好,仅此而已。
我不久之后就见到了你的男朋友。说句真心话我是嫉妒他的。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自私的心理。我想换作是别人也都会嫉妒身边拥有你的他吧。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帅气优秀的人。当时他马上大四,身上有着我们最为欠缺的优雅和成熟的气质。我想这也正是你被他深深吸引的原因所在。有好多次在黄昏的晚上,我们三个人在校园里随意而行,你们俩努力帮我走出当时的困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温暖。
可生性敏感的我总不自觉地替你担心着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可我总觉得一个男人太过于优雅精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
在你看来那是吸引你的无法抗拒的气质,可在我看来却恰恰是引起我所有担忧和不安的最大关键所在。
终于,可爱的姑娘,在大二寒假里的大年初三那天夜里,我收到了你的短信。
第二天早上我奔到我们县城火车票代售点去买最早的回东北的车票。可春运大潮的拥挤不堪纵使我再归心似箭也无法赐给我一张小小的红色票证。
最终我辗转从黄牛手里买到了一张初四夜里出发,还只能到达沈阳的临客硬座车票,后半程几百公里怎么办我没有时间去想,我也不愿意去想。
一路上我挤在人肉堆里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是如何从杭州坐着跨年夜火车去找他的。而后又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想到头疼欲裂。在逼仄的快要爆炸的车厢里,我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
三十多个小时候后,我在一个林业局的车站下了车,终于见到了你。所有酝酿好的问题,所有想知道的疑问却在见到你的那一刹那都觉得不重要了。
我把你领上了回大学的列车。看着不远处更显优雅精致的他,我攥起的拳头无奈的垂下。
是的,时光那么快,尘世那么挤,接受就好,仅此而已……
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嗨,可爱的姑娘,不知不觉间,我怎么啰哩啰嗦的说了这么多。最近这几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有时夜里难眠的时候,就会坐在床上发呆,一连可以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这难道就是步入中年期的特征吗。
对了,前几年我和妻子还一起回了趟大学。我给她讲过去我和你的事。在日语系的自习室里我脑中突然出现了咱们俩捡矿泉水瓶的情景。
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第六期的《芥川集》卖的并不好,我和你把所有的身家都砸进去了却依然颗粒无收,食不果腹。好在那个时候每天的生活花销并不昂贵;好在那个年代的矿泉水瓶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好在大学够大;好在矿泉水瓶够多,否则那几天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挺过去了。
一份米饭,一个菜,两个人分着吃。我们一共整整坚持了六天。我想这绝对是一份难得的经历吧,无论对于谁而言。
不可否认的是,可爱的姑娘,我也想过我们俩很多种的可能性。你是如此可爱,我怎能不心动呢。可人生素来就是一副底稿,这副底稿从来就没有第二次涂抹的机会。
后来我在看徐峥《港囧》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触动。电影开篇无论徐峥和杜鹃饰演的角色怎样疯狂的努力都始终无法完成一个完整的接吻。只要亲吻就会发生倒霉的事情。这也许就是一种宿命吧。
我们总是看对方太透彻,为彼此考虑的太周全。而过度的理性是无法萌芽出浪漫的爱情的。我和你有的是浓浓的依赖,却又像电影里一样始终无法完成一个完美的亲吻。
而这,遗憾,也不遗憾。
可爱的姑娘,时间好快,终于到了属于我和你的大四毕业季。校园里又是熟悉的那一幕幕分手剧。而我和你却都还是孤身一人。还是在学校东门的那家饺子店里,我们俩像其他真情侣那样相视而坐,彼此微笑,互道祝福——最终各自离别,从此无问西东。
也许我和你最终的浪漫就是我送给你那件淡蓝色的吊带衫吧。
那是我们从林业局回来之后,有一次逛街时,你瞅着内衣店里的它出神很久。我站在你身边,默默记在心里,随后偷偷买来却又从不敢送与你。
毕业之际我终于鼓足勇气在饺子店里拿出来给了你。
你看着标牌日期,突然流出了眼泪
“你傻呀!”
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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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姑娘,十年前我送你的那件吊带衫还在吗
网友评论
写得很舒服,这些心里话是做作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