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11点58分,慢慢拧开台灯,看着昏黄渐亮的灯光溢满整间屋子,郑重地翻开日程本,用心且用力地一格一格填满,内心因为计划了一个满满的明天忽然变得充实起来,我很享受这样小小的仪式感。
睡觉前顺手点进一个作者大大的微博,最新的一条更新是三分钟前。地点:俄罗斯·伊尔库茨克机场,什么都没写,只配了一张极灿烂的笑脸。
几天前她在微博里说过,如果有幸,一定去看看歌词里那个清澈神秘的贝加尔湖。然后在几天后就真的奔去了遥远的他国,为的是能够赶在被旋律打动的那点热情还未消失殆尽之前,去一睹贝加尔的芳容。我在评论里感慨,真潇洒啊……
这个年纪轻轻的南方女孩儿,比我大了没几岁,早早就拿到了英国一所常春藤大学的offer,靠写作赚外快去了好多个国家。这已经是她第n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这样丰富的人生总是很吸引人,直到把她的1000多条微博刷完才上床睡觉,不出所料,第二天八个时间点的闹钟都没能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10点46分,匆匆洗漱之后就直接奔去自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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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透玻璃窗直直照在日程格里鲜红的叉上,那样明媚而耀眼的红色高调地彰显着被我浪费掉的一上午,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无力感,潜伏在心底巨大的恐慌就这样汹涌而出,连一个小小的早起都办不到。
前路模糊不清,回望二十余年的人生,我除了年轻,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炫耀?
几乎每个夜晚我都会正襟危坐地把日程本一格一格填满,第二天一如既往画满整整一页的叉,前一晚因为期待而获得的小小的充实,在第二天会被满页的红叉淹没在重重的挫败里,周而复始,一厥不起。想做的太多,能完成的太少,生活麻木而混乱,没有主次,也分不清方向。
大部分时间里我是不满于今天的“我”的,总希望第二天的自己元气满满,所以安排了很多的“必要完成”,透支了很多的明天来安慰今天丧丧的自己。
其实内心真正的恐慌无处不在,远不是一个小小的日程本所能掩盖的。
每天看着满页的红叉,深深的无力和焦虑随着页数愈发沉重,满页的红叉终会变成满本的红叉,嘲讽着每天无所为又找不到方向的自己。
我曾以为对生活有所期待的人,才会格外注重一点一滴中的仪式感,可是此刻我才明白,其实是我把所有的期待都寄托给了仪式,用来逃避生活中真正的空虚和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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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岁的焦虑除了来自对自身现状的忿满无奈之外,也来自同龄人无上限的优秀,“某某95后月入百万”“某某90后已是3家上市公司CEO”“某某大学生还未毕业就已经走遍世界,已出版多本游记”……
那些我们以为在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才能稳定下来的薪资和成功,其实早就有人做到了,他们不仅比你优秀,还比你年轻,以前的“一无是处”可以拿年轻来做推脱,毕竟来日方长。可有天发现,你除了年轻,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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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优秀”变成了普遍同龄人的前缀,你却还在拼尽全力追求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二十几岁的年纪,人生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用来读书,升学,毕业,我们没有时间来思考自己是否是一个潜力股,只能按部就班随着人潮大流往前走。
小升初,初升高,高考,以成绩划分开的各个等级的学生,拿着成绩单被安排到各个等级的学校。在机械化的分配下,我们其实也并不需要考虑太多,认真读书就行。
而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开始,人生的被动选择阶段就已经落幕了,前青春期带着它浩浩荡荡的气势走远了,从此人生不再只依附于升学毕业,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未来很多年的人生,而焦虑往往在此刻蓬勃壮大。
十多年里一起齐头并进的同龄人此刻各自有了不同的身份前缀,步调不再整齐划一。退离人潮之后,形单影只的站在人生另一幕的开始处,惶惶不知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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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小城市,我想去大城市看看,拿着并不出色的履历换得一份不太满意的工作,在北上广不足30平米的小屋里,为工作每日奔波,生活拮据而疲惫,神情漠然,成为地铁站里疲惫而冷漠的万千之一。
就现状来看,这或许就是我的归处吧,但我想,但凡对生活还有所期待,谁都不会甘心做一个芸芸众生里的甲乙丙。
那种生活状态只是我在日复一日的“红叉生活”当中所推算出来的。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好自己想要哪种未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幸运能够找到并且过上我所希冀的生活。
《你好,旧时光》里余周周问林杨长大了想做什么,林杨说“我不知道,可是只要一路往前走就好了,我爸爸说,如果我没有想好,那就一路往前走,努力做到最好,上最好的中学,学最多的本领,考最好的大学,看最多的书,学最多的知识,他说这些都是……资本。这样,等到我有一天有了想做的事情,那么我手里有足够的本领,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也不会后悔。”
既然没有想好,那就一直向前吧,努力学更多的东西,努力为自己的身份加上一些拿得出手的前缀。即使有朝一日,我没能变成一个优秀的人,但至少我能在我以后的生活状态里让自己过得更好,至少我可以用我学到的东西换取一份满意的工作,在没有上一辈原始积累的情况下,靠着自己闯入成年人的世界,为未来的自己勉强挣得一份体面的生活。至少可以让我的生活在万千如一的平凡里闪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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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前路还是茫茫,那就只争朝夕,一路向前吧,学好多好多新本领,看好多好多书,为自己寻找好多好多响当当的身份前缀。等到有天找到想要的某种人生时,有足够的力气和资格去朝向它。
即便终其一生还是没能准确定位一个想要的人生,你也有资格笑着说“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人间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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