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相亲对象很漂亮,坐在我对面,局促地微笑着。
天色灰暗,小雨已经淅淅沥沥了一周,玻璃上蒙着一层雾,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我喜欢这感觉,未知的东西总让我着迷。冷饮杯子外的水珠一点一点聚集着,流到桌子上。
“那么,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对面的女孩礼貌地发问,鼻梁上的雀斑乖巧可爱。
“考古研究。”说罢,我拉下衣领,露出胸脯上错综复杂的伤疤。女孩的眼中立刻充满惊恐和怀疑。
“遇到过一只……狼,当然是我赢了,不然你就不会见到我。”我尽量不表现出骄傲,好汉不提当年勇。
“是因为这个才辞职的?”
咖啡馆的门被人推开,钻进来一阵潮湿腐败的味道。
“不是。”
真正让我远离大考古界的原因?我不能说,说了也没有人信,当然我遇到的也不是狼。
“是不是真如《盗墓笔记》里的那样妙趣横生呢?”她天真的问,问得好天真。
“南派三叔没考古过,否则他不会那样写。”我没好气地说。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热浪滚滚,鬼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去实地考察。那时的我意气风发,刚加入考古界权威专家陈柏教授的团队,总想着表现自己。我们一行还算顺利,虽然拖着厚重的行李,车子时不时出个幺蛾子,但是人多力量大,一路上的些许麻烦,有你有我,也都给克服了。
终于来到了贵州的某个叫夜婪的小镇,离镇远古镇不远,别怪我用某字代替,反正我的故事指名道姓,加上给你谷歌地图定位你也未必找得到。天色渐暗,作为队伍里最年轻的男人,寻找住处以及勘查线路的任务自然由我来做。
当晚八点多,我找到一家农舍,和村民谈好租住事宜后,我开始催促大家搬行李,这位老大叔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几分期许还有几分害怕,他似乎总在寻找机会想给我说些什么。
“小伙子,我看你气色不好,还是小心点,尤其这夜婪,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对了,小心你身边的人!”在我支开其他人后,大叔偷偷提醒我。这时月色朦胧,不远处听见几声狼吠。
大叔似乎对狼叫见惯不怪,那神情好比听见他家土狗叫一般,虽然现在退耕还林工程做得好,林地出现狼也正常,但是他的镇定让我害怕,我没有任何地域歧视,贵州的这偏远山区小镇,村民应该是善良淳朴,也不应是这般老练。
“那你敢确定三叔笔下的世界不是真的吗?”女孩突然冒出这样的疑问,我没有回答,思绪继续飘飞回那段时光。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整宿整宿的思考大叔的话,为什么让我小心身边的人。由于农宅没有室内厕所,我披上衣服小解一下。而同屋的另外三个人,包括陈教授在内,商量好似的睡的很死,刚才我还小心翼翼地踱步害怕吵醒他们,看来完全多虑。
来到院子里,周围是一片死寂,正当我往后院走去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什么东西在磨牙,不对是撕咬吞咽的声音。快走两步,我很快来到跟前,鬼知道当时谁给了我勇气,在好奇心驱使下我真的忘乎所以。
天啊,是一头狼在啃食羊,那只羊竟然就那么直直站着,献祭一般地奉献自己,没有要逃也没有一丝恐慌,任由狼在他的脸上吞噬,借着月光,我发现狼咬掉的部分深陷,呈现出一个十字图案。这时迟那时快,我操起一把铁锹就冲了过去。这时那匹狼竟然平静地转过头来,兴许它早就发现了我,它的双眼红的耀眼,噬魂夺魄,这时我被施咒般的往它跟前走去,双腿不停使唤,我试图掉头,但已来不及了,我要完了吗?因为我自知不是一头成年狼的对手。不是吧,上帝,我还年轻!这一定是在做梦。
接下来看到的一切让我永生难忘,这双眼发红似喷火的怪物根本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只羊,没错,一只羊在啃食另一只羊。意外吧,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对,那位大叔的话,这里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为什么不该来,或者说是不是我可以来,但是不该和陈教授他们一起来?为什么让我小心身边人?我的身边人怎么了,带着诸多疑问,我突然没那么害怕了,或者说我觉得自己还不能死,我要去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谁也阻止不了我,更何况眼前的这头食肉的羊。
它看着我,并没有停下嘴上的动作,那眼神里有些许嘲弄,羊怎么可以吃自己的同伴,这是怎样的歹毒,我只见过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食草动物这种生物链底端的生物也会这样吗?或者说它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这般,或者说羊本来就是吃羊的,我们现有的知识是错的,说完我拿起了手机拍了起来。相比于救下那头被啃食的羊,我觉得羊吃羊这段视频更有新闻价值。
就这样我拍了很久,大概快一小时,眼睁睁看着一头羊吃掉了另一头,很彻底那种,连骨头都不剩。期间我动了恻隐之心,想要羊口救羊,但是我害怕,一旦羊身上有了食肉动物的掠杀性,往往比狼更可怕,就像沉默的人一旦爆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天亮了,我叫醒了所有人。告诉他们昨晚有狼来袭击后远羊群,大叔听到这也没有怀疑,毕竟这个答案符合所有人认知,只是于大叔,他只是少了一只羊,但对于我如同地狱走了一遭,看到了那么可怕的事,尤其是那只吃了同伴的羊还卧在羊圈里,没人知道它的事,知道它的事的人不能说,说了有人会信吗?大叔还是满心欢喜地替这只羊洗去了身上的血渍污秽。现在的它焕然一新,继续披着羊皮,尤其它看到我时,是那么的得意,似乎在说,我还会继续吃羊,你能把我怎样,说不定哪天我还会把我的主人吃掉,当然最终我会把你吃掉。
它的眼神过于邪恶,始终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多少次我想去告诉大叔,它的羊群中有一只魔鬼。可理智告诉我,说了没用。我也试图找过陈教授,暗示他这个农户家里有问题。
“你是我的学生,我们考古工作者一定要相信科学,封建迷信那一套还是离远一点。”陈教授很官方地回答我,这让我走很气愤。不得不拿出那晚拍的手机视频,让我没想到的是,陈教授很淡定,问我要走了手机,还说我最近压力太大让我注意休息。
“那既然没人相信你,为什么不逃走呢?”一直听说讲故事的女孩,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
是啊,为什么不逃走呢,后来的我的确逃了,失魂落魄,丢下了所有人。
羊吃羊这种事不寻常的事发生,对于见识过各种奇人异事的我来说,虽然可怕但不至于不能接受,毕竟我这几年来一直跟死人打交道,墓穴总是会伴随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的。但是最让我害怕的是周围人的态度,考古专家陈教授难道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吗?还是说他装醉不愿醒,有图有真相为什么不把这个公诸于众,为什么要走我的手机,他想隐藏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想起了刚入行那会陈教授给我讲他之前听说过的的食人虫的故事,说是食人虫,其实是一种病毒感染,被感染的人或动物开始变得嗜血狂躁,尤其眼睛红似火烧。想到这,我一下子明白了。
我发疯似的跑向那农户家里,因为我知道这个可怕的病毒会传染,而病原体是一只羊,后院那么多羊,有可能已经扩散,说不定我这会赶去,羊群已经全被感染,说不定陈教授他们已经被感染,说不定这会他正啃食助理的头。太可怕了,我突然停下脚步,脑中浮现我的同伴们相互啃食的画面,我承认我害怕了,万一去了人已经死光怎么办,等着我的岂不是一具具丧尸一般的病毒携带者。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去救人,更何况我手机还在教授手里。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我发现那大叔的家大门紧闭,我连忙踹开门,着急的进去救人。刚迈进一步,眼前的一切让我慌忙跌倒,太可怕了,地狱也没这么可怖,简直是红色的海洋,到处是血,那恶臭扑鼻,让我吐了出来,刚一弯腰发现地上是一只胳膊,分不清是谁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躯,地狱坦荡荡,魔鬼在人间,我也看过不少鬼片,自诩为胆大的我这一刻吓得尿裤子,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的我在这一刻仿佛被定住一样,任我怎样使劲都无法向后迈出一步,原来人在过于惊吓的时候会失去行动能力。这时我听见声响,之间教授正在追那位大叔,顺着他们的方向,我们同行的其他伙伴全都躺在地上,脖子上有被咬过的痕迹,脸上血肉模糊。
“快跑,教授疯了”那大叔冲我喊道。
我拼劲全力向后,终于挪动了双腿,早已麻木的我明白了我是不能够救下大叔的,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瞬他就被陈教授扑倒,随着一声惨叫,我看到了和我来之前脑中浮现的画面一样的场景,教授开始大快朵颐地啃食大叔,显然教授已经到了病毒感染晚期,那啃的速度比之前那只羊快上几倍,我有理由相信其他伙伴都是死于他之口,包括这院子里的所有羊。
我知道我再不走,那下场会跟大叔一样。而且我也有理由相信,我是不可能从教授手里拿回手机的,原来他就是始作俑者,他早就知道羊啃食同伴的事,很有可能那只啃食羊群的羊就是被他咬死,只是没有吃光,留了下来变异后才吃掉同伴的,成了他的帮凶。
不,不能这样,我不能让这怪物存活于世,让他祸害人家,没了视频还有我这个目击者,对,我要让外界知道这个事情。但我知道首先摆在我面前的是如何逃出去,虽然教授还在吃那位大叔,暂时没时间理我,但是他啃食的速度实在太快,当我悄悄地迈步后撤时,还是事与愿违地惊动了他。他用发红的双眼盯着我,像我走来。
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逼近,这时我双眼环顾四周,想找些防身利器。这时我发现地上有好多酒瓶,还有一些没有来不及喝完的白酒,散落的酒瓶前面就是农户大叔堆的喂羊的干草。看来上天还是没有放弃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一个把酒瓶踢向麦草垛,拿出防风打火机点燃左手刚才准备好的酒瓶,这时陈教授从我左后方往过走,一步两步……
“再见了,恶魔!我不会让你危害人间的!”说着我把燃着的酒瓶扔向干草垛,草周围的酒瓶一下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教授还没走到我跟前就被烧着了,他痛苦的大喊,慢慢的挣扎后倒地不起。于是我迅速离开这里,我知道我获救了。
当我讲完故事,女孩觉得我很厉害,像一个英雄一样拯救了世界,阻止人们被病毒感染,她满眼崇拜的看着我,单纯的像一个孩子。
除了咖啡厅,我们漫步在街上,我试图去拉她的手,她没有拒绝,脸红的低下头不语。羞涩的神态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还有那迷茫的大学时光。
我们两人手牵手走在街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恋爱的味道,我们更加坚定了,用力握紧对方的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后来故事呢,你刚才好像没有讲完呀?”女孩任由我牵着手,幸福地问道。
“后来的我离开了那里,也退出了考古行业。”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有没有给其他人提起此事”女孩天真的问道。
“没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哦,好可惜你的英雄事迹不能被世人所知,还挺遗憾的。”
“没办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对了,我的大英雄,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呢?你喜欢我什么呀”
“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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