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家乡的思念和愁绪,已然使我这个懵懂的少女成为了孩童的母亲,数载后,重返故土,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家门前马路对面一望无际的麦田已经被无数的蔬菜大棚所替代,曾在麦田中穿梭嬉戏的童年时光渐渐浮现在脑海,让我忍俊不禁。原本萧条衰败的厂区门前多了几个花坛,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自有一派气象。离花坛不远处,一颗秃树桩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闸门,哦,那里原来有一颗沙枣树。问及母亲,才知道厂区规划建造新的家属楼,所以被砍伐了。像是瞬间斩断了童年的回忆,心中起了莫名的惆怅,开始怀念起家乡的沙枣树来。
沙枣树的情怀河西走廊贫瘠的土地上孕育出的生命是顽强的,没有南方富饶山水的滋养,没有都市繁华的催生,却有着异域风情的大漠情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物都透着特有的质朴,坚韧,顽强。沙枣树也正是在这片干旱的盐碱地上生根,发芽,造福一方水土,一方人。
沙枣树在万物复苏的时节同沐恩泽,大自然为它新发的幼枝披上了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树影婆娑,甚是好看。但灰绿色的幼枝和叶片终究不像一般的翠绿容易入得了人的眼,所以在这个有些慵懒颓废的小县城,更不会有人过多的留意大自然给他们带来的这一类福祉。
沙枣树的情怀端午节前后,沙枣树迎来了它的花期,同时幼枝慢慢老化后褪去了银装,转而成为栗褐色的分枝,分枝上长出很多的小刺与盛开的黄色的小花静默地互相依偎着,引得无数蜜蜂在空中飞舞,也想汲取这花期的回报。开花的沙枣树同样不会引人注意,只有在你走过它的近旁闻得清香袅袅,才会驻足观望。倘若你多看它两眼,就会发现,微风掠过,它亦有着杨柳扶风的姿态。每逢这个时节,人们总会折下芳香的枝条,带回家插入瓶中,闻得满屋的花香,沁入肺腑。这香味不似玫瑰浓烈,不似百合馨香馥郁,却余香环绕,让人沉醉。
入秋时分,河套地区的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寒气,西北风也日渐强劲地刮起,沙枣树在这个季节把丰硕的果实呈献给人们,满树的红沙枣随着枝条在风中摇曳。于是打沙枣成为孩子们的重头戏。树下一人拿着竹竿用劲敲打着枝头,沙枣尽数落下,其他的同伴们兜起衣服,接到满怀的沙枣,吃着,笑着,闹着,给孩童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现在想来,家乡的沙枣其实是酸涩无味的,但却是当地人常用的一味药材。儿时每逢我们咳嗽,拉肚子,母亲总是把沙枣用来炒一炒,等到略带焦香味时出锅,和冰糖或者蜂蜜熬来给我们喝,酸甜可口,味道甚好。
沙枣树的果实繁多,果核又有着好看的花纹,当地人把它们打回来后,放到水盆里洗去果肉,用清水淘干净,泡到果核发软,用针线把一个个沙枣核穿起来做成门帘防蚊虫,好看又实用,但现在这一传统可能已消失匿迹了。
沙枣树的情怀冬日的严寒伴着狂暴的西北风肆意横行侵入这片贫瘠的土地,在漫长的严冬中,沙枣树只剩下光秃的枝干,静默的矗立在戈壁滩上,依旧用它坚韧顽强的身躯抵御着风沙的侵袭。
沙枣树平凡到文人墨客都不曾为它驻足。或许是我短见薄识,在历史的篇章中未曾找到关于它的只字片语。没有赞赏,不求回报,甘愿奉上自己的芳香和果实,像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在四季的交替中,慈爱地,无声地守护着它的子民。
傍晚时分和母亲带着孩子来到楼下散步,明丽的晚霞如火般染红了天际,整个厂区笼罩在晚霞中,一片祥和,在经过那棵秃树桩时,孩子顽皮的在上面跳来跳去,引得其他孩子的加入。
这些年,我原以为对家乡的事物已经淡忘了,又或许是被日常的琐碎所替代,好些生活片段,随着时间的推进在我的记忆深处慢慢减退,几近消失。不曾想当我踏上这片故土,对沙枣树的怀念使得往昔的人和事又浮现在我眼前,原来这一切只是被记忆暂时封存起来,像是陈年的好酒,起窖时自有芳香溢出,无需言表。
多年以前,风沙,骄阳,贫瘠的土地使我逃离故乡,漂泊异地。离家在外的日子并不都是诗和远方,更多的是眼前的苟且。但依旧靠着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心中的那一片芳华。我想离家在外追逐梦想的河西人,有着和我一样的情怀,虽然在异乡寻求自己向往的生活,但对故乡的事物却一刻也不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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