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5
“如果能坦然面对痛苦而不抗拒,那么痛苦就会变为一份礼物。让我们更自信,更相信自己,更坚强,更快乐,更接近自己的灵魂,更了解彼此,等等。”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在外务工,很少陪我们,儿时关于他的记忆是模糊的,那些快乐的片段里甚至几乎没有过他的存在。但幼时对他的爱和陪伴的渴望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后来慢慢长大,成长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加上他总是对我们严厉,少有的沟通都是他的唠叨和数落,让我们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难得的相聚也是只言片语,平时电话就更少了,因为接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通话不会超过一分钟,大学毕业之前都是如此,心里的芥蒂不知道怎么摘除,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会用这样陌生的方式对他。
直到前年夏天那一场大雨,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态度,但其实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让我整个心态发生了很大很大的转变。
那段时间的雨很大,我现在都还记得风吹过的时候窗外的树是怎么摇晃的,雨水汇聚成汪洋大海,淹没了城市的马路,小区的线路被雨水冲坏了一次又一次。我给在老家的奶奶通了电话确认安全以后,又给姐姐打电话,她告诉我爸爸在帮一个亲戚粉刷地下室.......我的心又悬起来,然后立刻给爸爸打了电话———— 没打通。我又打了几个,通话提示是没信号。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地下室黑暗无边的样子,外面是瓢泼大雨,而我爸却浑然不知,还在自顾自地帮别人粉刷着墙壁。
我又坐下来,安慰自己,肯定没事的,我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他应该也很安全,知道保护自己的。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刷朋友圈,打开照片、视频,朋友圈也被淹没在这场大雨里。被困在雨中的汽车寸步难行,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还有小区的停车场也被淹了!视频里保安和车主在奋力把车往外面拉。。。我的心揪的更紧了。我想到了那些漫过高地的水,他知道雨下很大吗?他是不是还在当中根本没发觉?雨是不是也漫过我爸所在的地下室?而他会不会来不及反应就被雨水带走??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是我无法接受和面对的。平时的距离虽然无法跨越,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突然像此时一样消失,我会如此不安和焦虑。我曾经以为我没有他或他没有我,生活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但倘若要以这种方式让我面对永远的失去,我为什么还会想到,这是比失去他对我童年的陪伴更痛苦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那一刻我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了。对他的芥蒂、埋怨、痛苦,在我心底深处埋藏着我却一直不敢承认的恨,统统都浮现了,真实地在我面前,我平静地告别了它们:我只要我爸平安健康顺利。
望着那场雨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想如果他平安无事,我肯定会好好珍惜。现在我只需要他接一个电话就好了,我没有其他奢求。后来我又打了几次电话,终于打通了!他平静地跟我说:“ 我没在干活,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在舅舅家吃饭。”
然后那天以后,我就真的放下了。虽然他在家还是那么嚣张跋扈,偶尔凶我批评我,但那些根深蒂固的无法消除的偏见和痛苦,都随着那场大雨、和雨中的担心焦虑一起,消失了。
这真的是我一辈子都难忘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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