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过世已经快二十年了,童年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候,家里孩子多,我排行老三,父亲教书,母亲做些小买卖,家境不算富裕,用老话说叫负担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记事儿起就是跟着奶奶生活,直到后来上一年级才回到离学校很近的家里。
小时候的生活是快乐的,你叫上我,我带上他,一大群孩子在一起,有大的有小的,不分年龄每天都是疯跑疯玩。没人找玩时,我就自己在院子里转悠着玩,那时候的确是无忧无虑的。
那是有着两扇黑色木头大门的小院,门下有门嵌,奶奶不在家时,我没钥匙就把门嵌卸下来,从门底爬进去,从来不翻墙,因为那个时候太小总觉得墙头高,不好爬。而且墙头上都参差不齐的插着玻璃叉,一不留神就要了小命了,呵呵。
大门朝西,门前有一块儿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大石板盖着的芋头(地瓜)窖。每当芋头成熟的季节,大人们在地里扒出芋头来,装满筐,然后运到窖里储藏,小时候争着给家里帮忙,下去过一次,好几米深,黑乎乎的,下去就后悔了,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有蛇把我给咬死,还好运气好,安然无恙,不过从此便没有了第二次。
空地下面就是斜坡的河崖,京杭大运河从下面穿流而过。春天抓蝌蚪,夏天摸田螺,秋天拣树枝,冬天砸冰块。住在河边,一年四季玩不够。最常见的就是划着小船带着鱼鹰(可能也是鸬鹚)捕鱼的渔夫,渔夫都很厉害,捕的鱼都不少,还都会唱好听的小曲儿。
在大门和空地之间是一条通南北的小路,泥巴路,一下雨就特别滑,小时候没少挨摔。也不知道现在修好了没有。
入院即是一面墙,西屋的墙和外圈的墙头有点距离,沿着右手边走,就看到三间土坯房和一间砖瓦房,坐北朝南,一字排开。三间土胚房只有两扇门,木头做的,同样有门嵌,(当然我也爬过)门的上半部分,分成四个小块儿,每块儿都镶着带花纹的毛玻璃,有点透亮,但看不清光,很好看。窗户是也木头的,没玻璃,好多木棱组成的,用白纸糊上。手指一捅便破,下大雨溅水也破,破了糊,糊了破,反反复复。
相比来说东屋就洋气多了,砖瓦房。门和窗户虽然也是木头做的,但都有玻璃,透明的玻璃,看的真真的。不过,那个地方是个禁地,大娘家哥哥住在那里,天天锁着门,大家都没钥匙,印象里那位哥哥整天黑着脸,严肃的很,基本没说过几句话,所以也没进去过几次。
砖瓦房的旁边是厨房,坐东朝西。厨房里有两个小锅樯,是奶奶自己用泥巴糊的。那个时候做饭都是用锅樯,没有炉子,就当炉子用。拣点儿树枝,扫点儿树叶,一把火烧烧就是一顿饭,简单时间还快,就是烟大,屋子里的樯总是被熏的黑乎乎的。
厨房外面窗下堆了一堆碳灰还是泥巴,记不得了,只记得比我当时的个头高点,上面有塑料布盖着。
在靠近顶端的地方有两个小洞,那是两个蛇洞,里面住着一条黄色的小蛇,大概有大人的手指那么粗,每天早上起床我都会拿个树枝去戳小蛇。
小蛇非常懒,我每天起的晚,它更晚。早上看见的一般都是它的头和尾巴分别藏在两个洞里,身子有一段是漏在外面的。它的身子没敢用手摸过,都是用树枝去戳它,边戳边喊,"哎哎哎,起床了,醒醒,快醒醒..."小蛇身子动一动,又睡了。我继续戳,反复几次下来,它干脆把身子尾巴一起缩到一个洞里,再也没了动静。
小蛇从来都没漏过头,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但肯定是个好脾气的蛇,要不然天天被我一顿折腾,早出来咬我了,呵呵。
往南边来就是人家前排房子的后墙了,挨着墙根有一块水泥板,不是光滑的那种,是表面疙疙瘩瘩的那种。平时奶奶会垫个垫子,坐在上面做点针线活,有时候洗菜的时候也放菜筐,下面堆放着一堆罐子和水盆,水泥板其实就是当桌子、凳子来用的。
水泥板的旁边是一棵大树,什么样的树记不起来了。只记我躺在水泥板上,听着风吹的树叶哗哗响,就觉得晾晾的,舒服的很。
往西跨过土坯房的门就是茅房(厕所)了,靠着前排房子的围墙,用砖头垒起来的,不算高,差不多正常大人的个头。很简陋,就一个坑的那种,一边墙还经常放着晚上起夜用的罐子,好几个,臭臭的。
茅房外面起初是种了两棵小杨树的,大概胳膊粗的那种。印象里我还勾过那树上的杨树叶,掰断了树枝,被奶奶骂。有时候也会在树下捡一些,用来画画,叠杯子,帽子,过家家等等。最好玩的是用杨树叶的茎和别人斗着玩。两个人分别抓一根树叶茎,交叉在一起使劲拉,茎断了的就输,没断的就赢,好多孩子都喜欢,大人们有时候也参与其中,运气好的,一根可以拉断别人好几根,厉害的很。
印象里冬天的时候小院特别冷,裹着棉袄棉裤出门,牙齿都冻的上下打架。房檐下的溜溜儿都结的很长很长。没有取暖工具,只有窝在被窝里,睡着奶奶铺着电褥子的床,久久不愿起来。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虽已三十多岁,但孩时的记忆依旧在心田,怀念小院,怀念我的童年,更怀念我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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