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婆婆的自由

年轻人都去远方寻找自由，

而她的自由，却在身边。

---

2017年1月，我和我们团队的伙伴们一起去到浙江东阳三单乡，寻访寄存于蓝印花被之下蓝染工艺。

民俗也好，传统也罢，说白了是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蓝染之外，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人，以及围绕他们的生活琐事。

---

》》》蓝印花被故事之「桂花婆婆的自由」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村庄里的女人都与“精致”二字绝缘。

而76岁的桂花婆婆，却是一种细腻生活的范本。

她看上去神采奕奕，热情开朗，身子颇为硬朗。

每天早上6点在鸡鸣声中起床，

洗脸刷牙，戴上眼镜，对镜梳头、抹油，烧香，把身上拾掇得整洁得体。

然后上山砍柴、采集松针；到田里拔草、浇水，采摘一天要吃的食材。

她用蚕茧织成真丝，缝衣，还自己酿酒……

我们第一次探访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穿着不够得体，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拍照。

第二天，她穿上出嫁时妈妈为她做的蓝袄子，端坐在镜头前，露出自信的微笑。

45年前，桂花婆婆随丈夫工作迁到三单乡，

从此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如今儿孙在外发展，她却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她说这里空气好、食物好，很“自由”。

年轻人都去远方寻找自由，

而桂花婆婆的自由，却在身边。

18岁出嫁时，

妈妈给她送了一床荷花被和一件蓝染的袄子，

至今整整58年。

妈妈对她说：

“没有被子苦一生，没有袄苦一生。

夫家如果没有给你被子或袄，

只要娘家给了，

你也不会苦一辈子。”

每次盖上被子，桂花婆婆都会想起母亲的叮咛来。

“跟老公吵架的时候，还可以抢过被子不让他盖，说‘这是我的被子，你不许盖！’”

这床被子，在新婚之夜一定要盖。

盖了十几年，算起来有几千次之多，如今，她已经把它妥善收藏。

对于出嫁的女人而言，

这一床荷花被，不仅仅是“子孙被”，不仅仅是儿孙满堂。

而是来自母亲的祝福，

颇有点在夫家扬威的意思，

对于传统婚姻关系中女子的弱势地位，

是一种反映，

同时也是一种微薄力量的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