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家庭里的家庭成员相处久了最终都会形成一种默契,也许这就是家规的雏形。在梁木生的家里,他父亲享有绝对的权威,即使他父亲在与他母亲成亲之前没有这种权威,她母亲数年来的努力也会让他父亲有的。
梁木生小的时候就因为吃了一只鸡腿而被母亲的皮鞭狠狠抽了一通。那时候家里穷,平时难得吃上一顿好的,家里偶尔煮一顿肉食,母亲总是把最好吃的部位留给父亲。梁木生的父亲是山里的教员,他每天骑车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二十里地的山路,中午基本上都在学校吃便当,梁家只在晚上开大餐。
梁家的老房是依山而建的二层小楼,一楼是猪舍,二楼住人。母亲每年都养几头肥猪,过年的时候自己家杀一头吃肉另外几头卖掉换钱。虽然隔着一层木板,但家里总飘着一股猪粪味,好在住久了就习惯了。家里在山上还有几亩薄田,母亲除了喂猪、料理家务,还要忙着田里的两茬收成。父亲只教书育人,家里的活从不插手,父亲在家就只是烟酒茶这三样要紧事。
家里卖猪、卖粮的时候,父亲是一定在家的。母亲不识字,只要跟账目有关的事情均不在行。家里的钱财均由父亲掌管,母亲也想穿个漂亮衣裳戴个闪亮亮的首饰,可是在父亲那是行不通的。日子久了,母亲把长发剪得比父亲还短,一身衣服只要不破洞一年四季穿在身上。幸好,梁木生的母亲肚皮争气,先后生下他哥和他两个男娃接户口本,她母亲在他父亲面前才能有些底气。
梁木生的哥哥先后娶了三房老婆。国家计划生育管得紧,一对夫妻一个孩儿。第一房老婆是哥哥的初恋,和哥哥的感情好得很,无奈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婆婆整天夹枪带棒给话把儿,公公则冷眼相待,哥哥又整年务工在外不归家,在娃儿一岁的时候就离了。第二房又生了个女娃儿,但生性迟钝热情并不在意公婆的冷言冷语又对前个儿留下的大女儿极好,哥哥一心想要儿子,回家后便整天找茬动狠手打骂于她,很快也离了。留下俩女娃都是梁木生父母照顾。梁木生母亲无奈之下,便将只有六个多月大的二孙女遗弃在县城公园的长椅上,愚昧有时也许也是罪恶的根源。梁木生大哥的现任是第三房,前些日子也生了,是个女娃。
梁木生从小读书读得好,考上了名牌大学,又找了个相当体面的工作,是县里数年来最有出息的。在同学、朋友、领导、同事的眼中,梁木生是相当现代的、民主的,几乎看不出一点儿他家庭的影子。
沈悦自觉阅人无数,她深深地被梁木生的学识风度吸引住了,甚至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嫁给了他。沈悦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了,她缺乏安全感,她太想得到爱以及付出爱。
与梁木生相反,沈悦从小生活在母权家庭中。父亲性格软弱,母亲又好强。经历了周多波折,母亲硬是将一个小作坊经营得有模有样,成为了在人面子上走的人。为了生意方便,沈悦两岁的时候就和父母住在作坊里的一间屋子里直到她嫁人。沈悦每天能见上母亲一面都难,更别提吃上一顿母亲煮的饭。但她也有让同龄人羡慕的地方,就是零花钱够多。女主外男主内,母亲在外谈生意父亲在作坊赶工。父母都忙没人管孩子,沈悦便成了有名的野孩子,穿着油光铮亮的衣服走街串巷好不自在。
就连沈悦自己也没想到她现在可以不化妆穿着家居服出门办事而不觉羞赧,即使在街上碰到当姑娘时的玩伴,对方向她投来看似亲热而匪夷所思的目光她也一笑置之。
她是逐渐从摩登女郎退化成圈养妇女的。也许是她骨子里所具有的那种小女人情怀所致,对家庭的依恋感、需求男人保护的安全感、对爱强烈的渴求感最终让她化成飞蛾扑向婚姻的殿堂。
看着躺在怀里吃完奶后甜睡的女儿,沈悦第一次感受到责任感。她常常看着女儿落泪,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明明她要为女儿付出更多,可她却被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感动不已。为了给女儿哺乳,原来身材纤细的沈悦足足胖了四十斤,以前的裤腰现在只能装进她的一条大腿,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她有了归属感,这种小日子似乎是她早就渴求拥有的,她现在满足极了,就这么地老天荒吧。不穿漂亮衣服没关系,多干些家务她也不在乎,老公稍有些自私也无所谓,毕竟他在外面赚钱是她和孩子这个安心小窝的盾牌。沈悦终于有自己真正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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