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喝酒的样子很真诚。
“你少倒一点,我倒满这杯好了”。早几年每每看见他跟我父亲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说,意思是既然到我们家来了,酒肯定是要喝满意了,父亲岁数大了,可以少喝一点,他陪着父亲慢慢地喝。
“我的胃已经习惯酒精的滋养了,有时候连着几天一天两顿酒,中午和晚上都得喝。”表哥这样说话的时候,还在村部任职,乡村干部每天的公事私事应酬是少不了的。
我喜欢表哥的直爽,说话直接,没有一般村干部那样的弯弯绕。
表哥当年当选村干部是乡里从村里众多的生产队长当中,通过民意选举而脱颖而出的。全村最年轻的生产队长(大概二十几岁吧),这跟孙少安的经历有点类似,只是没有孙少安后来那样的魄力。
年纪轻轻就当了村干部,当时在周边也很轰动一时。
记得表哥最初当选的是民兵营长一职,这个职务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也不知道,村集体自有具体分工。
只是表哥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一路高升,在村里后来当了文书,多年后转为副村长一职,直到退休。
那些年村长书记走马灯似的更换,就是没有人想到还有个老资格的副村长在那里坐着呢。
因为表哥太实诚,太温和了,或许上面的人也知道这点,怕他不能胜任,一把手的领导需要一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这点可能他不具备吧。
我也很少见到表哥其人,只是正月里偶尔能在一起喝点酒,言谈中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跟着父亲去过他家几次,那是正月里去大姑家拜年。
大姑家的房屋坐落在河埂上,他家的屋后边(北边)还有一户人家,再过去才是河埂,一条小河从西边往东流去,不知是哪条河的支流,常年水量很小。
顺着小河的走向,房屋自然是坐北朝南的。大姑家的大门是朝着门前的大塘开的,塘埂跟屋场顺着水边自然的留有几尺宽的地界。从几步乱石铺成的台阶上来,就是门前的屋场。
一溜三间土坯草房,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大姑的房间,右边是表哥的房间。大姑家还有一个大表哥在铜官山铜矿上班,很少回家,我也从没见过。后来听说因公殉职了。
三间正屋的后边是披屋(一种稍矮一点的顺着房檐下来的小屋,算是正屋的附属部分),东边一间就是厨房,西边那小间是备用房间,厨房开有一个后门。
表哥家的房子一直保留原样,只不过后来房顶换上了青瓦结构,一直没盖新房。直到他家的孩子在城里上班要成家了,才不得已在城里边按揭买了一套商品房,那时表哥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
村里的副职是有职无权的,寻常人家有事相求找的都是村长书记,老百姓是不会想到找一个没有实权的人办事的。副村长除了能跟大伙一块应酬吃喝,锻炼出了酒量,领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工资是没有任何外快的。
期间也有人劝表哥出去打工算了,表哥憨厚的笑着说,我也没有任何特长,我出去干什么工作呢?
好在他的为人为众人所知,在村级合并的过程中,两个村合并后只保留一个村的人员建制,表哥就仍然留在了副村长的位子上。
或许童年的记忆比较深刻,我脑子里二叔在大姑家替我我父亲挡酒的镜头怎么就那么的清晰呢?或许是有着特别的印象,那年大姑岁数也不很大,表哥好像还没成家吧。
我还记得在大姑家吃饭的时候,大门习惯性的是关着的,堂屋点着电灯。一是正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冷,二来也是避免来自外界的干扰,显得清静。土坯墙壁上贴着的画张(那年的年画,明星图像)还是那么的清晰的留在脑子里。
听说表哥退休后在城里给一家企业看大门呢,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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