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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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和煦地照耀着明山山脚下的木香村，天空镶嵌着一抹抹清浅的云。山谷里，溪流在平静地淌着，依稀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轻盈的春风微微吹拂着，静悄悄的细雨像一根根银丝线，洒落在一望无尽的花畦里。梨花花瓣洁白如冰，花蕊像金色的线头。桃花像小孩子的脸，胖嘟嘟的，带着可爱的嫣红。杏花小巧玲珑，在这美丽的季节里，还带着最后一抹粉白。它们皆轻柔缥缈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虎妞托着下巴，坐在家门前的一棵梨树下沉思。雪白的梨花瓣随着风儿纷纷飘落下来。虎妞对眼前的美景却一无所动，她的心因为这两天得到的一个消息强烈地悸动着。

原来，就在昨天，她从好朋友猫头鹰口中知晓，深山里的山风婆婆那儿有治眼病的药，据说药到病除。

虎妞是独生女，她爹去年进山砍柴的时候被猎人杀害了，再也没有回来。虎妞的娘因为太伤心，天天哭泣，把一双眼睛哭瞎了。

从此，虎妞陪伴着虎娘，一起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

虎妞最伤心的就是娘的眼疾了，虽然过去也想过许多办法，但都不奏效。如今听说世上有特效药，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想去找山风婆婆买药。

“可是，万一遇到猎人怎么办？”猫头鹰站在树梢上担心地说。

“我有办法。”虎妞说。

“据说山风婆婆脾气很坏，万一她不给你怎么办？”猫头鹰接着说。

“总得试试。”虎妞坚定地说。

“只是，我不在的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看好我娘。”

“好嘞，没问题。”猫头鹰爽快地回答。

就这样，虎妞满怀希望地踏上了去深山的道路。

进山的道路崎崎岖岖，要经过三个村庄才能到达山的深处。

虎妞经过的第一个村庄是郁李村。她在一块田边坐下，准备歇歇脚，这时耳旁传来一阵呼喊声：“喂——喂——帮帮我——”

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的田埂上坐着一位老大爷，正向自己招手。

“老大爷，叫我有事吗？”虎妞上前问。

“我这几天腿脚不好，你能扶我坐到板凳上去吗？”他说。

虎妞把老大爷搀扶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

“是这样的，我儿子出门找活干去了，本来每个月都寄信来，可是到现在已经两个月没收到他的信了，不知道平安不平安？”

虎妞说：“我不知道答案，要是知道一定回来告诉你。”

虎妞接着说：“老大爷，你等等我，我现在去办点事，很快回来照顾你。”

虎妞继续往前走，到了麦李村。

她靠在路旁的一棵桃树下歇了歇脚。正在喝水，忽然听到一阵呼喊声：“喂——喂——帮帮我——”

她抬起头望去，原来树梢上停着一只喜鹊，依稀长着黑色的翅膀和白色的羽毛，看上去瘦瘦的，很没精神。

“小喜鹊，你叫我有事吗？”

“我最近生了一种怪病，羽毛都快掉光了，不知道是怎么了？”

虎妞回答：“我不知道答案，要是知道一定回来告诉你。”

最后，虎妞走到了桃李村，她边走边吃着一块馒头，就在这时，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呼喊声：“喂——喂——帮帮我——”

她停下脚步，看到有一株枝叶长得很长的玫瑰，无精打采地立在路边。

“小玫瑰，叫我有事吗？”

“不晓得为什么，我最近快干死了。虽然天上下着雨，可我总觉得喝不着水。”

虎妞回答：“我不知道答案，要是知道一定回来告诉你。”

然后，虎妞继续往前走，傍晚，她终于到达了森林最深处。

虎妞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前方有一座小房子，房子里头微微闪动着绿色的幽光。房顶上方没有云朵，而是盘旋着一股股小小的乌灰色旋风，似乎想把房子整个都吸进去似的。虎妞猜想，这一定就是山风婆婆的家，心情为之一振。

她赶紧走上前，敲了敲门。

“请问，这是山风婆婆家吗？”虎妞大声地呼喊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虎妞感觉到屋里有一股大风，几乎要把自己吸进去似的。她不由得扶住了门框。

山风婆婆长相普通，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年农妇。她肩上披着一条乌灰色的长披肩，头上裹着乌灰色的头巾。

“你是谁，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山风婆婆盯着虎妞上下打量，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

“我是虎妞，是这样的，听说你这儿有治眼病的药。我想买给妈妈吃，让她重见光明。”

“这药可不是随便卖的。”山风婆婆说。

“要多少钱？”虎妞问。

“这药是我的宝贝，得花大价钱买。”

“说说看，你要多少钱？”虎妞追问。

“比方说，用你身上的那张皮来换。”山风婆婆慢吞吞地说。

虎妞顿时全身打了个激灵，她感到很害怕，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只要妈妈能看见，死了我也甘愿。”虎妞心里想。

于是接着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还要等我先把药拿回去给妈妈吃。只要妈妈能看见，我就回到这儿来，到时要杀要剐随你意吧。”

“好啊，咱们一言为定。什么问题，你问吧。”山风婆婆说。

“郁李村有位老人家，他的儿子两个月没来信，不知道平安不平安？”虎妞问。

“他儿子做生意发了大财，三天后就会回家。”山风婆婆答。

“麦李村有只喜鹊生了掉羽毛的怪病，是为什么？”虎妞问。

“月牙村东头有片桑葚林，吃了那里的桑葚果就好了。”山风婆婆答。

“虽然天上下雨，但是桃李村的玫瑰喝不到水，感觉要干死了，是为什么？”虎妞问。

“有一只蝉在土里啃它的根，只要赶走那只蝉就好了。”山风婆婆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把药给妈妈带回去，然后就到你这儿来履行约定。”虎妞说。

“好说，好说。”山风婆婆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她转身进屋，走到一排橱柜前，从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只小瓶子，递给虎妞。

“就是这个，拿去吧。”

“谢谢你，我一定会回来的。”虎妞激动地说，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山风婆婆其实打算一路跟踪着自己，好一箭双雕，连虎妞的娘一起杀掉。

清晨，虎妞先赶到桃李村，她找到那朵玫瑰，对她说：“小玫瑰，有一只蝉在土里面咬你的根，让我来帮你把它赶走。”

虎妞用爪子刨开泥土，果然看见有一只蝉藏在根上啃咬着。

虎妞把蝉扔到外边去，把玫瑰的根重新用土掩好。

玫瑰笑着说：“谢谢你，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我要把枝叶里的玫瑰露水送给你当礼物。”玫瑰说。

虎妞拿出随身带着的水袋，把水倒空，放在玫瑰花下接着。顿时，一股清露从玫瑰花瓣里滴出来，一会儿就把水袋撑得鼓鼓的。

虎妞又赶到麦李村，看到那只喜鹊还站在桃树上。

虎妞说：“小喜鹊，月牙村东头有片桑葚林，你可以去那里吃些桑葚果，你的病就会好了。”

“是吗？我这就去瞧瞧。”喜鹊说，从树梢飞走了。

虎妞赶去郁李村的半路上，喜鹊飞回来找她，嘴里衔着一枝桑葚枝。

“吃完桑葚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这是送你的桑葚果。”

虎妞打开手绢，把桑葚包在里面，谢过喜鹊继续上路。

最后，虎妞终于走到了郁李村，她去找老大爷，跟老大爷说：“别担心，你儿子赚大钱了，过三天就回来。这三天我来照顾你。”

于是，虎妞在原处停留了三天，照顾他的起居。

三天后，老大爷的儿子果然回来了，说自己在外头靠卖野山参赚了一大笔钱。

他送了一袋野山参给虎妞，感谢她照顾自己的爹。

山风婆婆一路跟踪虎妞，先走到了桃李村。

她跑到玫瑰前问：“虎妞刚才跟你说什么？”

玫瑰见她一身妖风，鬼鬼祟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

它伸出刺藤缠住了山风婆婆，一顿乱扎。

山风婆婆好不容易才挣脱了玫瑰刺藤，跑开了来。

虽然全身被刺扎伤，她还是不甘心地往前走。

走到麦李村，她向站在桃树上的喜鹊打听：“虎妞刚才跟你说什么？”

喜鹊见她一股妖气，鬼鬼祟祟，气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

它追着山风婆婆使命地啄，直到啄瞎了她的一只眼睛。

山风婆婆还是不甘心，捂着眼又走到郁李村。她感觉浑身刺痛，于是坐到小板凳上想歇歇脚。

老大爷的儿子从屋里出来，看见又瞎又丑，浑身带着妖气的山风婆婆坐在自己家门口，气不打一处来：“从哪里跑来这么个妖怪？”

他从门后拿了把铁锹，把山风婆婆痛打了一顿，一路追着她跑。

浑身是伤的山风婆婆连滚带爬，只好赶忙捡了另一条路跑回深山里去了。

虎妞满载而归地回到了家。

她坐到床头，高兴地对娘说：“娘，我回来了，山风婆婆把药给我了。”

虎妞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小瓶子，“来，先把药喝了。”

虎妞把瓶子凑到虎娘嘴边。

这时，站在床头的猫头鹰突然飞下来，撞翻了虎妞手中的瓶子。瓶子倒在地上，药汁滴进泥土，一滴也没剩下。

虎妞惊呆了，追问猫头鹰：“你在做什么？干嘛把瓶子打翻？”

猫头鹰慌乱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闻见断肠草的味道，是断肠草的味道！”

虎妞想了想，后怕地喃喃自语：“断肠草？难道山风婆婆骗了我……这是一瓶毒药，不是治眼睛的药……这个坏婆婆！”

虎妞伤心地扑到娘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对不起、娘，我以为这次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结果差点害了你……”

虎娘抬起手，抚摸着虎妞的头：“好孩子，别难过，我本来也没奢望能治好，看来，这就是我的命吧。”

过了一会儿，虎妞回过神来，停止了抽泣：“不过，我带回了些别的好东西。是桑葚果，玫瑰露和人参，娘你吃点儿吧。”

“好、好，我吃，我吃。”虎娘一样吃了点儿，觉得身子有精神些了。

两天过去了，一天下午，虎妞坐在家门口洗衣服，忽然听见虎娘在叫自己。

“虎妞，你在洗衣服吗？”

“是啊，你听见啦？”虎妞像平常一样回答。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在洗衣服……”娘的声音充满喜悦和轻松。

“真的吗？”虎妞转过背，惊喜地扔下衣服跑了过来。

“真的。我看见我的虎妞了，我的虎妞长大了，能干了，带回药来治好了妈妈！”

虎娘和虎妞相拥在一起，流下了幸福的泪水，猫头鹰也站在窗框上拭着泪。

一朵朵云彩徘徊在山巅，缓缓地飘过，再一次用蒙蒙的烟雨笼罩了木香村，静静俯视着这片土地上悲欢离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