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

  李一起初只想进到这家超市里偷个面包垫肚子。

  拿了唯一剩下的一袋切片面包要揣到兜里的时候，他分别看见了货架上的奶酪，牛奶，香烟，成人杂志和没上锁的柜台抽屉。

  没有监控。

  李一迅速从窗户钻出超市。凌晨三点，商店早已打烊，路边空无一人，只有隔着数米孤独立在路旁的灯闪着微弱的黄光。白天淅沥的小雨在地面留下一滩一滩的积水，潮湿，闷热。李一站在路口，混沌数秒，开始大步沿着街边走。经过一家一家的商店，玻璃橱窗里展示出内衣，金链。他又想到了刚刚超市里那个没上锁的抽屉。

  脚步交替的频率越来越高，李一的手紧紧抓住裤缝，五官紧张的蹙在了一起。眼中是地面，脑中全是刚刚行窃的过程：打开抽屉，红钞，塞进口袋。隧道没有灯，黑暗。李一走出洞口，猛然间一辆深夜飞车的摩托从他眼前疾驰过来，闪电一般。

  眼神失焦之前，光怪陆离。恍惚间李一脑海中最后一个意识是：不该偷。

  睁开眼的瞬间，完整。身体完整，意识完整，就连自己位置都没有移动，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谩骂。听不懂，是这个城市的方言。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远去，李一听不懂。

  “没有死。”愣了一会，李一迅速转身，准备返回超市。

  女孩在他的背后，于是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离李一有段距离，趟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因为李一突然回头，惊恐的瞪着双眼，皮肤白皙，头发因为阴雨季节，有些潮湿的黏在脸上。

  两人对视。

  李一鬼迷心窍的朝她走过去，走到跟前。女孩没有看李一，紧张无措，只低头看着他手里的面包。他理所当然的把面包递向了女孩。

  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儿。高高兴兴的看着女孩走远的背影傻笑着。“我这么穷还帮人，我偷点儿不算什么。”

  于是李一心安理得的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后来李一总想起那个女孩，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一层布料下丰满的胸脯，细密的汗珠紧紧贴合在肌肤上。还有紧实的小腿，根部遮盖在裙底之下。

  对了，他还救了女孩，他给了她面包。他想再见到那个女孩。

  李一在十天后装模作样的去了一趟超市采买，警察在两天前来过，没采集到和他有关的证据，新闻也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小偷是他。

  在店里晃了一圈之后，他分别从货架里拿了奶酪，牛奶，香烟，成人杂志到柜台付钱。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油腻的脸。脸后是一面员工照片墙，女孩的照片贴在墙上。

  李一震惊，  “她？”用手指着女孩的照片支吾道。老板转身，猛的撕掉照片，回：“这个贱货偷了店里的钱。真是不要脸。”照片被撕的粉碎。

  李一呆住，看向售卖面包的货架上，剩下最后一袋切片面包。

  是十天前他偷走的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