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年轻的姑娘总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三三两两地走在街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流行的服饰或新发现的甜品，看上去亲密无间。
她们确实是那样要好，但若你仔细研究便能发现这些小女生们多半是这样的组合——先姑且称为A和B吧，A漂亮带些傲气——当然她是有傲气的资本的，走路时将皮鞋踩的"嗒嗒"响，说话时不爱看人，只偶尔赏赐似地对你瞟上一眼，更不会花太多精力关注身边的B， B那么不起眼，任何目光放在B身上好像都是浪费。
当然B对于这样的忽视并不在意，她脾气温和又有些迂腐。和A一起时有太多话要说，太多秘密要与A分享，她看向A的目光是带着崇拜的，不是嫉妒，她还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何为嫉妒，她只单纯地羡慕A的漂亮与果敢，她的那些烦恼在A眼里不过过眼云烟，寥寥数语便可打发。
"A的脑子要比我好使上一千倍。"B总会这样想。而每当男孩子们想了解A的喜好，都懂得先找B，带些枣泥糕或是鸭油酥就能贿赂成功，一定知无不言。
B把A当成最珍贵的朋友，而A却未必，对A来说，B更多时候可能只是个陪衬，鲜花是需要绿叶点缀的，B的心事，A随便应付，而A的话，B却总认真揣摩。
宝莉和婵娟就是这样的姐妹，宝莉是A，婵娟是B。
•贰
宝莉和婵娟的故事，要从两年前的那个下午说起。
她们大学毕业，刚刚是可以穿裙子的季节，宝莉和婵娟在淮海路上一路飞奔，心是雀跃的，恨不得能一步跃到拐角的那家新发廊里去。
"哎呀！"婵娟边喘着大气边兴奋地和宝莉说道："那里面的伙计会很多新式的发型呢！"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宝莉你要也烫了发，可是好看的不得了。"
宝莉笑笑，跑得有些乏，稍放慢了脚步，眼睛里因了婵娟的赞美而有了得意。
给宝莉做头发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双桃花眼闪闪发亮，皮肤比姑娘家的还要白嫩。旁边还有个黑黑的小伙给他打下手，他们俩站在一起，就真像是那斑马身上的黑白道。想着宝莉便觉得有趣，撇了嘴轻笑。
身后剪发的伙计看见宝莉笑，也跟着"嘿嘿"笑，宝莉在镜子里看见了，板了脸问，"你笑什么？"
伙计见宝莉板了脸，也不恼，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我就是见你笑的好看。"
宝莉听了，脸色柔和了几分，轻轻哼了声，心想这人看着有点傻，没想到反应还挺快。
婵娟一直在一边絮絮叨叨，什么都说，什么都说不完——家里的兔子又生了小兔子，妈妈老是嫌弃女孩子家干嘛要念那么多书，她自己也觉得大学里的功课难做。宝莉不咸不淡地应着，真正听进去也没多少，反而是身后伙计那双好看的眼睛让她心里微微颤动。
末了，婵娟低低地对着宝莉说，"上次那个阿城又来看我了，问我你喜欢吃些什么，最近上的电影里有没有想要去看的。"
宝莉冷哼了一声，说："我喜欢什么不用他来问，再说他又买得起几张电影票。"
听了这回答，婵娟便沉默了，过了好久才低声说，"我觉得阿城挺好的呀，长得好，功课也好，你看他上次在师生大会上的演讲多好，多优秀的一个人，不过是家里贫了点。"
宝莉没心思听这些，随口说道，"他那么好，不如你跟了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宝莉的无心之话，却让婵娟红了脸，那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宝莉假装没看见她这副窘样，兀自对着镜子拨弄头发，心里却明白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宝莉忽地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伙计，也终止了她与婵娟的对话。
我？那伙计略微惊了神，又立马微微笑了下。
你喊我小洋就行了。
•叁
后几日，婵娟来找宝莉，她们靠在楼顶天台的栏杆边，微风拂过，暖洋洋的直让人犯困。
婵娟一直低着头，像有心事，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
"你怎么了？"宝莉问她。
婵娟用力搓着手指，看了宝莉一眼，复又低下头，依旧不说话。
宝莉有些急了，她向来没耐心，拿指尖戳了婵娟的脑门一下，"我可就问你这一次，你若还是不说，以后别又央着我来听。"
婵娟这才抬起了头，脸上隐隐泛起红晕，挽了宝莉的胳膊，说，"昨天阿城来找我了，也不知是哪弄来的玫瑰，用紫色的绸带子扎着，特别好看。我道是送给你的，就问他还有什么话要带到，可是……"
婵娟飞快地看了宝莉一眼，继而像下定了所有的决心似的快速说道，"结果阿城凑过来，说宝莉瞧不上我阿城，我也不想再强求，从今天起，我每天都给你送花，你来当我的女朋友。"
宝莉不动声色，谁都听得出阿城这话里是带了向宝莉赌气的意味，但她知道，婵娟听不出来。
"你应了阿城？"
婵娟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宝莉你会不会生气，毕竟……"
"毕竟什么，阿城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喜欢便拿去，与我何干？"
这话说得连宝莉自己都觉得酸，但她心里叹着气，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
•肆
婵娟是动了真心，给宝莉的电话里句句不离阿城。
"宝莉，我今天穿了橘黄色的裙子，以前是没穿过这颜色的，怕不留神显得黑，你觉得呢？"
"宝莉，今天正吃饭的时候，阿城突然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周围那么多人，我当时脸红的和柿子似的。"
"宝莉，阿城说他刚开始只是觉得我挺乖的，直到最近才觉得是真得爱上了我，你说我听了这话，是要难过呢，还是开心呢？"
婵娟不停地说，宝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电话夹在脖间，她卷了一缕头发放在嘴里，又将手里的裙带绕住手指，自虐似的，直到缠的手指发紫发麻，才快速松开，一会再绕上……
婵娟和宝莉分享她的心，而宝莉的心却早飘到小洋那去了。
自从在小洋那做了头发后，宝莉又有意无意的去了几次，洗洗头啊，修修发梢，都是不费劲的事，不过倒是和小洋越聊越熟——她本来就是这目的不是吗？
再后来小洋每天都去学校门口等宝莉放学，风雨无阻。小洋的那双桃花眼总是习惯性的微眯着，刘海剪得细细碎碎，遮住半边脸庞，只等微风来轻轻吹起。白衬衫故意拉了几颗扣子不扣，袖口利落地卷到上臂。他自己攒钱买了辆机车，轰隆隆地开到宝莉面前，打个唿哨，让一向高傲的宝莉也禁不住地脸红。
小洋给宝莉看他房间里贴满的海报和角落里竖着的吉他。他带她听摇滚乐，看电影。傍晚时分他带着她去城北的水库吹风，再在夜里12点等在她家楼下，等她偷偷溜出来一起去吃宵夜。他让宝莉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认识小洋之后，宝莉才猛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青春都如躲在帘幕之后的孤单身影，只等华尔兹乐响起才能利落地转身，迎接面前的灯光炽烈。
而小洋，就是她一直等着的华尔兹乐。
•伍
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好像百褶裙刚刚换上没多久，秋风就起了来，箱子里的针织外套又要拿了出来。
某个深夜，月亮已藏了在云层深处，婵娟的电话突然而至。
"宝莉……"婵娟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疲惫。
"嗯？"宝莉这才发现婵娟好像在自己身边消失有一段日子了。
"你能借给我一点钱吗？我遇到点急事，可能不会很快还你，但我慢慢攒，一定能攒够。"
"出了什么事？你要多少？"
"嗯……"电话那头犹豫了片刻，"3000块，有吗？"
3000块，对于刚毕业的她们而言不是小数目，宝莉的压岁钱一直是自己存着，这些年也存了不少。不过婵娟今天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异常，宝莉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情况。"
"别问了，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说……" 婵娟声音里带着哭腔，哭腔里带着哀求。
"可是你不说我就不能答应你。"
"宝莉……"
"是阿城欺负你了？"
"不是。"
"是你弄丢别人的东西了？"
"不是。宝莉，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宝莉的语调柔和起来，"在我心里……"
"我怀孕了。"婵娟打断宝莉的话。
初秋的夜晚，凉风从宝莉房间的窗户徐徐吹进，带着夏日告别前的最后一丝清新，也吹动了床头的画册，那是她从小洋的房间里揭下来的，印着小洋最想要的吉他的宣传画，他的生日快到了，要不要送这样一把吉他给他呢？
想了片刻，电话里婵娟压抑的哭声让宝莉又回了神，窗外不知谁家未关的收音机，电波"嗞啦啦"地也在闹着人心。
这要如何是好？真是猝不及防。
那好不容易攒起的钱，正好够给小洋买上一把吉他。
"宝莉~"婵娟绝望的哭声又大了一些。
宝莉咬了咬牙，摆出劝慰的口吻。
"哎呀，不如你就要了这个孩子，阿城就快毕业了，你等他，毕业你们就结婚，还有了孩子，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也想过这样，可我不敢，要了这孩子，万一阿城日后变了心……"
"阿城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
"养个孩子那么贵，阿城一个人哪里来那么多钱。"
"你相信我，这些都不是难题，最重要的是你留住了你和阿城的孩子。"
婵娟似有些动心，毕竟是宝莉的话，她那么聪明，她给自己出的主意不会错到哪儿去的。
她想了想，又说，"那宝莉，你可不可以先借些钱给我，我再想想，万一不行，我还有条退路。"
"嗯……"婵娟听出了宝莉声音里的迟疑，她瞬间有些窘迫，忙想说要是真的没有就算了，她可以找别人试试。
可是宝莉只迟疑了一下，便直接接了话。宝莉到底是利落些，想来在她和婵娟相处的日子里，宝莉一直这么占着主动呢。
宝莉说，"不行啊，你早一天说就好了，我的钱刚刚也借给别人了。"
"真的，你听我的，你就要了这个孩子吧！"
•陆
婵娟归是听了宝莉的话，她信宝莉啊，毕竟从小到大，宝莉一直都是最聪明的那个。
她狠下心和家里人摊牌的时候，家人原是不允许的，因阿城家境太贫寒。阿城在她家楼下跪了一天一夜，阿城跪了多久，婵娟就在屋里哭了多久。
后来婵娟的爸爸软了心肠，两家人坐下见了面，便将他们的婚事定了下来。婵娟毕业暂时没有再找工作，安心在家养胎。
宝莉也如愿用那笔钱给小洋买了吉他，当她把吉他送去给小洋的时候，宝莉眼前有过片刻闪过婵娟哭泣的脸庞的，她的心里也是有过片刻的内疚不安。
但当她买回吉他，想着小洋会如何开心并一定更爱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不安，又消失殆尽了。
她知道的，婵娟从来对她都是相信的，她说她是为了婵娟好，婵娟就不会有怀疑。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不是吗？
后来婵娟消失了一阵子，期间曾打过一个电话给宝莉，道是在家养胎有些无趣，有些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阿城万一又不要她了怎么办。
宝莉不咸不淡着安慰着，楼下小洋摩托车的喇叭催的顶天响， 她没说了几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
她自认为爱情至上，所以在小洋和婵娟之间她选择了小洋，这没有错的，毕竟婵娟和阿城，也是婵娟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她太笨，遇人不淑也怨不得宝莉啊！明明是她不要的阿城，婵娟还偏偏要去捡。真当阿城是真心吗？
•柒
而再后来，当宝莉回想起婵娟哭着给她打电话的那夜，突然觉得原来命运始终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东西。所谓宿命，不过就是不可预知的命中注定。
日光之下，都是新事。
婵娟儿子出世没多久，阿城争取到了去国外研究的机会，婵娟带着孩子便也漂洋过海的跟了过去，后来又和朋友合伙创业，抓住了发展的机遇，事业蒸蒸日上，从前学校里有名的特困生阿城，成功完成了人生的跳跃。
而对婵娟，阿城婚前婚后始终如一，逢人便说婵娟是在我最穷的时候怀了我的孩子跟了我，她受了苦，我这一辈子都欠她的。
知道的人都感叹，别人只是嫁人，而婵娟，才是真正的嫁给爱情。
而爱情究竟是什么？
宝莉坐在桌边，桌子上放着曾经婵娟和阿城恋爱后写的小诗，她那时一直嫌弃婵娟太酸。如今再回头看这诗，心里却也是有别样滋味——
"爱情究竟是什么？
鲜花、拥抱、亲吻、眼泪……
爱情是寂寞人的良药，能让人停了呼吸、缺了脉搏、迷失在情海深深里。
谁能将谁做成美梦呢？谁又能将谁的气息封在心里长长久久呢？
哎呀，谁人扰了我的清梦，不得了，梦里的人儿，怎么就没了身影……"
婵娟出国以后，少了她在自己身边打转似的的问东问西，她突然觉得孤独。
或许也不单单是为着婵娟，其实在小洋离开以后，这孤独一直伴着她。但此时，两年后的现在，孤独尤其深刻，仿若变了质的糖水，裹住她原本鲜活的心，不留神，心弦被蚀成了丝，轻抽一下便断了。
她始终不能释怀那个她在小洋楼下抱着吉他的夜晚，那个夜晚下着绵绵的雨，路灯朦胧地闪烁在雨丝之中。场景唯美的像小洋带她看过的每一场爱情电影。
宝莉等了很久，直到她累的不顾形象的坐在路边，直到她看见小洋骑着机车她身边飞驰而过，他骑的太快以至于都没有看见坐在路边的宝莉，车轮带过的泥泞溅满宝莉的一身，她的泪混在这泥泞里无比狼狈。
小洋的机车后座，有了新的女主人。
宝莉回家，砸了那把吉他。
她想过要给婵娟打一个电话哭诉，电话接通后她又说不出一句话，怎么说呢？在婵娟面前，她才一直是骄傲，聪明，对爱情唾手可得的那一个啊！
当婵娟急切地在电话那边问，宝莉你怎么不说话啊？宝莉的心里痛了一下，她吸吸鼻子刚想开口时，却听见阿城在电话那头喊，婵娟你在和谁说话，快来，我给你买了夜宵。
于是宝莉仅存的骄傲被瞬间击溃，阿城，当初最先喜欢的也是她宝莉不是吗？
她快速按下挂机键，怎么可以？说好一辈子的好姐妹，怎么可以她比自己幸福那么多？当初的婵娟，不是这样顺风顺水的啊？
她把电话，眼镜笔，所有能抓到的东西都狠狠砸向墙壁，最后砸过去的是一只水杯，杯子里的水泼洒在墙壁左侧贴着的照片上。是一张她和婵娟的合影，照相的，是当初好不容易才能约到她出来散步的阿城。
那个时候，宝莉就像疯子一样，蹲在墙角嚎啕大哭。
原来，友情会和爱情一样让人心碎。
罢了，都过去了。
想到这，宝莉又自嘲的拢了拢头发，不论怎么刻意忽略，往事总是这样历历在目。
回忆，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捌
宝莉又接到了婵娟的电话，她回国请老同学吃饭，宝莉本不想去，婵娟打来电话细细问她，她道实在有事情抽不开身。婵娟央她一定要来，她说如果没有宝莉，她和阿城哪有今日，她的幸福很大程度上是宝莉给她的。她这次最重要的座上客就是宝莉。
宝莉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她何曾帮过她，不过是巧合而已，不过是命运弄人。
但终是禁不住婵娟的央求，宝莉最后还是应了婵娟。
那天的同学会来了很多同学，大家都纷纷举酒围在婵娟和阿城身边。婵娟衣着华贵，一点都不像生了孩子的妇人，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商场的打磨，阿城也是愈发的帅气自信。
宝莉一个人默默坐在墙角看着这一幕，人呐，总都是势利的。上学的时候，他们围着班花宝莉转，也像现在这样。那时候，可没有人会多看婵娟一眼。
而透过众人的酒杯，婵娟看见了角落里的宝莉，看见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她整个人是冷清的，与这喧闹的酒会格格不入。
这么多年了，宝莉还是那样别扭的一个人哪！
婵娟笑了笑，跑过去拉起宝莉的手。
"宝莉，你来！"婵娟拉着她走到酒会中央。举起手"叮叮"地敲了两下酒杯。
"大家静一静，今天我要在这里特别正式请求大家来见证我与宝莉的友谊。我和阿城能有今天，都是宝莉的成全，也是宝莉，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劝我安慰我坚持下去，也才有了我的儿子小龙。宝莉！我要大声说谢谢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姐妹！"
"啪啪……"有人带头鼓了掌，宝莉或许是这突来的掌声吓到，或许是被那句"一辈子的好姐妹"勾起了记忆，神情尴尬。
呵，一辈子的好姐妹吗？她相信她心里是在意婵娟的，只是，曾经她对婵娟，保留过真心。
还好，婵娟那么单纯，从未对她有过怀疑。
"宝莉，来，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完婵娟凑过身紧紧搂住宝莉，在她耳边轻声说，"宝莉，你一个人在国内好好的，如果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找阿城都可以！"
宝莉好不容易扯起的笑容又不自然的冻结在脸上，她的脑袋被这喧杂的欢呼，明亮的灯光，弥漫的酒气弄得昏昏沉沉。她说不出话，就只能继续无声的笑。
她又想起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想起她和婵娟飞奔在淮海路上。风是那么的柔，阳光也是那么的暖。她跑的飞快，婵娟在身后喊，"宝莉你跑慢些，我是追不过你啦！"
"哈！"宝莉回头，看着婵娟有些笨拙的步伐，轻声笑了下。
"你慢慢走好啦，你怎么可能跑的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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