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鸡蛋

卖鸡蛋

在我年幼的时候，家里养着一些鸡，因为是在农村，庭院都比较大，所以这些鸡儿都是散养着，即便它们跑到大门外、树林里，在天黑之前都是知道要回家的！

它们晚上睡觉，不是在鸡窝里，而是在高高的树枝上。傍晚时分，等待它们准备就寝时，我便经常举着手电筒，进行“查房”，若发现有一只“夜不归宿”，便会急的团团转！因此，我对它们有着特别的感情，就像自己的宠物，甚至是自己的孩子！

它们白天下蛋，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鸡窝，是爸妈用砖瓦简单垒起来的，里面铺些稻草或麦秸，母鸡们趴在里面，看起来很安详。刚下的鸡蛋，握在手里暖乎乎的，别提多开心了。

可是，这些鸡蛋，都是不舍得吃的。因为家里并不富足，爸妈只会偶尔给我煮着吃，剩下的将会拿到集市上去卖。

这一天是周末，妈妈将累积下来的鸡蛋，轻轻地放进垫着海绵的竹筐里。妈妈会带着我一起去，因为妈妈上学少，不太会算账，至少我已经读了三年级，会背乘法口诀！

自己可以被妈妈依赖了，虽然我有点儿自豪，但我十分不愿陪妈妈一起去。因为我不想看着自己亲手收集的鸡蛋被别人买走！

我们来到集市，卖鸡蛋的区域，已经有几家在摆摊了。当时的集市，就在道路的两边，东西摆在地面上就行。我们找到一块空地，将部分鸡蛋拿到铺着麻布的地上，不用吆喝，只要等买主来问价便好了。

刚开始，我与妈妈一同坐在鸡蛋面前。想买鸡蛋的人似乎挺多，但他们一般好像都只是问问，然后便走开了。

总是没人来买，妈妈似乎很着急，尤其是旁边的摊位成交时，我也显示出很嫉恨的感觉，认为那些晃来晃去的大人太没有眼光，根本不明白这些鸡蛋所得到的呵护。

后来我便坐在了妈妈身后，只要算账时等待妈妈吱我一声便行了。

终于来了一位老太太，她认为我家的鸡蛋很干净，便要买一些。我急忙上来准备算账，妈妈说不用了，因为对方买的少，还是个整数，好算。

我特别失望，心情特别复杂。

我一面不想鸡蛋被人买走，一面又期待有人来问价。

太阳升的半空高了，空气开始变热，不远处的家禽区，飘来臭烘烘的鸡屎鸭屎的味道。我变得比妈妈还要急躁，不停地问妈妈为什么没人来买。

妈妈让我别急，说：“如果卖不了，就拿回家都给你吃！”

我听到后，想象自己每天早上都有鸡蛋吃，感觉特别开心。但是，我却愈加希望这些鸡蛋能够马上卖光，这样，我家就多了一些存钱，我宁愿不吃这些鸡蛋。

半小时左右，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停下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感觉很整洁。妈妈和他谈论了几句，好像在讨价还价。最终他蹲下身来，开始数鸡蛋。

那时的鸡蛋，是按个数来卖的。数完后，妈妈开始叫我。那个男人也跟着喊， “小朋友，来替你妈妈算一下钱。”

我走过来，问妈妈价钱和数量。

天哪，3毛5一个，总共52个。

我站在那里用心口算，感觉有些困难。一边埋怨：“为什么不是4毛一个，为什么不是50个！”

我故作很简单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比划着，我想，绝对不能在地上列算式，否则会被他瞧不起，他会认为我算不出，故意来误导我算错就惨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年轻人问我是不是18块2。被他一催，我便更乱了，我让妈妈等一会儿，便蹲在妈妈身后，用手在地上划起来。此时，我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即将离开我的那些鸡蛋，也对不起乘法口诀！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没骗我！

我小心地告诉了妈妈，妈妈收了钱。那个人临走时，朝我笑着说；“小朋友挺能干嘛！”

我心想，我才不稀罕你的夸奖，买了我家的鸡蛋，算你走运哩！

鸡蛋卖完了，妈妈朝我微微笑了笑，但是我看得出，那笑容并不轻松。我知道，妈妈是最希望我能每天吃上鸡蛋的人，同样我也知道，鸡蛋再好吃，也不如妈妈的笑容甜。所以妈妈每次同我微笑，我都会笑的比她更快乐！

如今过去十余年了，这些事情仍然历历在目。我竟然会怀念那种生活方式，即便住在了城里，即便不会再陪妈妈卖鸡蛋而只是自己买鸡蛋，那种苦涩、节俭的经历，却是我温馨的回忆，令我心生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