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房窗前有个笔筒,透明的,从里面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
——题记
初夏的夜晚,雨将我囚禁在屋子里。借微弱的街灯,窗外一阵雨朦胧。
刚吃过晚饭,稍休息了一下。书房里满桌的作业总使我忐忑不安,甚至连在客厅小坐一会儿都令我有重重的负罪感。我就是这样,麻木地活在这个令我更麻木的世界。每天我最亲密的伙伴是课本,或者说是“书”吧;每天举行最多的活动是考试;每天最忙的工作是做作业。
我由于承受不住忐忑的煎熬,拖着自己进了书房。
书房窗前有个笔筒,透明的,从里面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窗外也许更冷吧?”我自言自语,虽然现在是夏天。忽然,我的余光捕捉到窗纱上的一只小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蟋蟀!在五楼,这类东西似乎都要绝迹了,蚊子和苍蝇还可以看到几个。我盯着它,盯着它微微抖动的触须,盯着它亮晶晶的凸起的黑眼睛,盯着它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薄翼。我心中生出一股想将它占为己有的冲动。于是,我拿起窗前那个透明的笔筒,轻而易举地将它捉住。
刚刚被我囚禁时,蟋蟀便惊慌失措地,抗议似地乱跳,小小的身躯不断地弹起,好像筒底是烧红的热锅;深褐色的硬壳撞击在笔筒上,发出“毕毕”的声音。抖动的触须开始摆来摆去,翅膀振动着,配合着发达的双腿,一次次跃起,碰上我罩在笔筒口的手掌,于是一次次落下来。
我想起了小学课本里一只飞蛾在作家手心挣扎的情形。“这个世界一成不变的事难道这么多?真是个麻木的世界。”我想。
出我意料,我的囚犯没有做过多的尝试。它停下来,像一个被捉弄后的小孩子,鼓着黑眼睛看着我,触须抖动着,出卖了它内心的恐惧。
少顷,它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我。再过一会儿,透明的笔筒里传出了蟋蟀“悉悉”的歌声。
它在求救么?还是求饶?
威廉·福克纳说过:“世间最可鄙的事情莫过于恐惧。”现在我的囚犯应该是在做世间最可鄙的事情了。我这样想。
不经意间,抬头从笔筒中间透视出窗外,又看到了街灯下的茫茫夜色,耳边又钻出蟋蟀的叫声。我心忽然猛地一沉:“难道蟋蟀在看风景?”
这个荒谬的想法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世间许多东西来源于想象。这只蟋蟀在我眼中,正是透过透明的笔筒,忘却了恐惧,忘却了被囚禁的感觉,对着它所向往的大自然,唱出心中的赞美之歌!
我觉得自己就如这一只蟋蟀,被一只大手,囚禁在一个可以看到自然却不能感受自然的地方。我甚至没有透过透明的筒壁,去欣赏窗外的美景。我只一味地低着头,做着无休止的作业,除了作业外瞳仁里填满了筒底的昏黑。这个世界很精彩,可是我看不到。梁启超在《敬业与乐业》中说:“须知苦乐全在主观的心,不在客观的事。”我在抱怨这个使我麻木的世界时,不过是我自己麻木了罢。“一抬头,就可以看得美景。”我暗暗记下这个显浅的道理。
我还在和蟋蟀看着窗外茫茫的雨幕。蟋蟀还在歌唱,而我却忘记移开罩在透明的笔筒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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