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单位往北一站路的地方，有一家专门招收智障儿童的学校，我每天乘公车上下班经常能遇到这样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小男孩，也是我最常遇到的，我对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他长得很干净，皮肤白皙，头发黑而密，发型是微微自来卷的寸头，穿戴整洁帅气。我猜测他有六七岁的样子，每次都是同一个老妇人送他去上学，不清楚是奶奶还是姥姥。他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如果不是偶尔会摇头晃脑地发出咿咿呀呀婴儿般的言语，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每当他躁动不安的时候，奶奶都会亲昵地搂一搂他的脖子，捋一捋他的脑袋，或是来回摩挲着握住他的小手。
我不禁猜想，可能他的父母又为他生了一个智力正常的弟弟或是妹妹，没时间照顾这个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的哥哥，甚至可能有些嫌弃这个哥哥了，就把他丢给隔代亲的奶奶。慢慢地，奶奶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也成了奶奶最亲近的人，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依赖。
在这个秋末冬初的傍晚，一辆缓缓行驶的公车上，我在一个胖女生身旁落座。起初我只觉得她挺胖的，因为她的腿占据了我座位的一部分。后来当我看到她孩子般地探头探脑，不停玩自己手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也是这样的孩子。一个长了大人模样的孩子。我开始担心她会突然大声说话，或是突然发狂打我，于是企图换个座位离她远一点。但她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直沉浸在自娱自乐的世界里，我也没能找到换座位的机会，就这样同她紧挨着，坐过了一站又一站。
终于在某一站报站后，她要下车了。她转过头看着我笑，轻轻地说：下车了。我也转过头看着她，她的目光很散，笑容很真。那一刻我只觉得，她是一个优雅的胖子，一个纯真的女孩。我目送她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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