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于北海 第一章 Part 2

前情回顾：宴于北海 第一章 Part 1

（一）

周宴醒来已经是九点了，来不及收拾心情，她洗了把脸匆匆冲出门。赶着跳进一辆就要开走的公交车，周宴找个角落坐下，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暂时逃避一下吧，什么都不思考，就当从没遇见过“七号”，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嘶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公交车已经停在校门口，周宴狠狠地甩甩脑袋，下了车。三中是一所寄宿制的高中，开学前一天，要求全体学生回到学校报到。眼下，只剩三天就开学了，有离家远的学生已经返校，拉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

周宴班上的学生，开学后就要升高二，和学生们在一起待久了，总是忘记自己的年龄。但师傅李靖跟周宴说过，“只有在送走一届一届的学生后，面对着空荡荡的教室，才猛然发觉，青春是他们的，路过的人只能闻闻那新鲜的味道，假装自己也尚还年轻。”说这话的时候，李靖并没有很难过，只是一股说不出的疲惫，盘旋在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

（二）

周宴进了办公室，大家都在忙，何月抬头招呼一声，又开始写写画画。周宴只得把那句“电影看得怎么样”憋回心里，打开电脑和教材开始工作。到底是何月，没一会就过来探头探脑：“办公室闷死了，小宴，陪我走走去呗！”

两人走在教学楼后面的白桦林里，阳光被茂密的叶子阻挡，树底很阴凉。何月热烘烘地凑过来：“我可能真对那个男人心动了！马上要秋天了，我这是发的哪门子春？”何月的眼睛牢牢地吸住周宴，热切得下一秒就要点燃睫毛的样子。周宴的心陡然一沉，自己上一次拥有这样的眼神，是在什么时候？

一片白桦叶子无声地砸下来，“别跟我说这个，我对男人过敏”，周宴死死按住心里的阴暗，和何月嬉笑着。“Take me to church，I'll worship like a dog，at the shrine of your lies…… ”周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师傅的电话，不会发现我俩偷懒了吧！”何月吐了吐舌头：“咱们赶紧回去挨骂吧！”

电话那头，李靖仿佛看透了一切：“小宴，又跟何月那丫头出去躲懒了？快点回来吧，你们班学生找你呢！”周宴挂了电话，拉着何月匆匆往回走，一路上何月还在念叨着那个男人对她怎么怎么好，但又不明确追求她。“人家就是拿准了你会这样，才要吊着你呢。”周宴心里暗想，脚下也没停，穿过长长的走廊，隔着办公室窗户看见两个女孩正和李靖说着什么。

（三）

周宴进了办公室：“小北，媛媛，你们怎么这么早回学校了？”赵小北和曾媛媛是九班仅有的两个艺术生，赵小北学舞蹈，曾媛媛学美术，两个分不出谁更漂亮的女孩住在一个宿舍，平日里常常一起请假去校外参加培训。赵小北先开了口：“老师，我们两个找您，是想…嗯，能不能…”曾媛媛心急地打断她：“我来说我来说，老师，我们不想剪短发！我们是艺术生哎，不能不剪嘛？”

周宴笑着，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高中生们的烦恼还是那几样：发不过肩，刘海要短，校服太宽。两个学生一看周宴笑了，都松了口气，曾媛媛更是撅起嘴拽住周宴的胳膊：“老师，您就行行好，别让我和小北剪头发了，求求您了！”赵小北静静地站在旁边，两只眼睛也恳切地望着周宴。

一旁低头办公的李靖听周宴一直没吭声，就给她解围道：“艺术生剪不剪短发，你们周老师也不能做主，要问教导主任的，你们先回去，等老师问了再告诉你们。”两个女孩半信半疑：“真的吗，老师？”周宴感激地看一眼师傅，对学生说：“你们先回宿舍，我去教务处问一下，有消息后打宿舍的座机电话给你们，你们就在宿舍等着吧。”曾媛媛这才拉着赵小北走了。

（四）

八月末的空气里还是透着点闷热，赵小北和曾媛媛只穿着连衣裙，从教学楼走出来，路过的几个学生纷纷扭头看她们。曾媛媛高高地抬着头，赵小北被她牵着，紧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这一幕落在窗边的周宴眼里，她心里很有点好奇：曾媛媛一个学美术的，倒比赵小北更像是学舞蹈的，身上的那股子优雅的傲劲儿，笨重的校服也盖不住。

上高中的时候，周宴最羡慕曾媛媛这样的女孩子，好像无忧无虑都是她们的，“发愁”这件事就应该由平庸的女孩们来承担。即使现在站在了老师的位置上，周宴发现自己依然会羡慕“曾媛媛”们，活得黑白分明，在她看来始终是件太过奢侈的事。

一阵风把办公室的窗户吹开，周宴愣了愣，出门拐去教务处，把自怨自艾抛在脑后，为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去谋取一点特权。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