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于北海 第一章 Part 4

前情回顾：宴于北海 第一章 Part 3

（一）

“再来理发馆，再来…切，谁要再来！”沉默了一路的曾媛媛终于停下脚步，愤愤开口：“剪短发这么心碎的事，再也不要来了！”赵小北也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再来理发馆”，放暑假前，那里还是一家面包店，店里的蓝莓酱心芝士包只要三块钱一个，用媛媛的话说就是“好吃到要爆炸”。被严格控制饮食的赵小北只能趁曾媛媛买的时候，揪一小块来解解馋。

赵小北回过头，看着满腹牢骚的曾媛媛，突然发笑，为什么在这个即将告别长发的时刻，自己却满脑子酱心芝士包呢？她安慰地拉起媛媛：“就去那家吧，闻闻里面会不会留着面包香味啊！”曾媛媛噗嗤一笑，两个人小心翼翼穿过马路。

店里很干净，地上没有染发剂留下的污渍，几面镜子前的转椅也很新。“小姑娘，做发型吗？”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曾媛媛没吭声，赵小北只得开口：“我们剪短发”。老板娘爽朗地笑道：“是要剪学生头吧！对的，要开学了哈！”

空调的温度没有很低，赵小北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米黄色连衣裙来，正中间的绿沙发上，几个理发师的眼睛扫过她，被人看惯了，赵小北并不觉得不自在。“六号，七号！”老板娘叫道，“要不要干活啦！成天就钻个小屋里，下次把你号去掉！”

（二）

蓝布帘一动，赵小北才发现那不起眼的角落竟还有一间屋子，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孩走出来，个子很高很瘦，牛仔裤在他腿上都有点短。“知道啦，弘姐，下次在外面等着！”男孩似乎是笑了，隔着口罩看不真切。曾媛媛有点不耐烦：“小北，我先去洗头发！”说着就走到男孩身边。

“我六号，先去洗头啊”，声音痞痞的，“六号”收起手机从绿沙发上站起来，顶着一头黄毛，很社会的样子，看脸却只是二十岁出头而已。

与外面干净明亮的环境迥异，蓝布帘后的小隔间阴暗潮湿，墙壁上甚至有斑驳的痕迹，记忆也如同经久的墙皮，不知何时起悄然剥落，氤氲的水汽像极了一个若即若离的拥抱。

（三）

学舞蹈的人，最常做的事就是审视自己的身体，赵小北十四岁那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变得陌生。微微隆起的乳如不小心露头的土拨鼠，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她真怕上面会有指印，那很脏。赵小北突然紧张起来，安海的胸也会长大吗？他会想到小北吗？她枕着担忧睡去。

赵小北无法专注，练舞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偷偷从舞伴的脖子移下去，再往下一点，那里一片平坦。赵小北有点失望，但又说不出的释然。不一样也好，她想。“水凉”，曾媛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赵小北慌张地用胳膊抱住胸。“七号”把水调了调，“现在呢？”“好了。”赵小北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两个女孩用紫色的大毛巾包着头走出来，赵小北盯着没有刘海的曾媛媛：“你的脸像一颗卤蛋！”曾媛媛难得害羞一次：“你才是卤蛋呢，你是鹅蛋！”赵小北的鹅蛋脸上漾开了笑意，突然看见站在曾媛媛背后的“七号”正死死地盯着她，视线对接，七号从她脸上移开眼，开始给曾媛媛剪头发：“刘海要剪短吗？”“剪掉这么一段，短吗？”他声音很轻。

（四）

一柄红色梳子从镜子前的置物台上滑落，地上的那把头发很厚，没有发出声音。赵小北说“梳子掉了。”六号正在给她吹头发：“等下啦。”七号弯腰去捡那把梳子，起身的时候他不小心蹭到赵小北身上的斗篷，很薄的一层布掀起来，露出一截小腿。他飞快地往里扫了一眼，赵小北看到了这一眼，她有点厌恶地绷直了腿。

曾媛媛一出店门就愤怒地嚷嚷：“这个七号一看就是个学徒！看他给我剪的，真是丑死了！下次去我绝对不让他给我剪！你看，小北！”赵小北揶揄她：“你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怎么还开始想下次了？”

曾媛媛又是气又是笑地看向好友，赵小北是难得的长相，剪了短发也是清丽动人，浑然天长的青涩蔓延在眉梢，总之是一张怎么也不舍得叫人冲她生气的脸。“算啦算啦，长一长就好了！”曾媛媛迟疑地摸摸光溜溜的脖子，拉起赵小北过马路。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