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腊月二十

日子迈进腊月二十，人们就明显忙碌了起来。其实过了腊八就是年，只是那时多半还有事务缠身，没心情去勾勒年的具体轮廓。但到了今天就不一样了，距过年也不过十天，这蜜糖腌渍过的十天，要细细数过。

做为家庭主妇，这十天也会是忙的脚不沾地儿的十天。过年的大事小情都要张罗起来，何时杀猪宰羊，何时采买青菜，何时掏麦磨面蒸枣花馍，都有自己的章程。

记得儿时快过年的时候，村子上换豆腐的人来得格外勤快。这个豆腐师傅约40多岁，精明能干，口还甜，拉着他的小车游走在附近的几个村庄。走到人多的地方他会停下来支开摊子，手上切块上称动作不停，眼睛和嘴巴也不闲着，”她二婶刚割了三斤豆腐，后院那家割了五斤，我这豆腐呀，都不够卖了，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你们村。”这番饥饿营销一放出，家家户户的黄豆都坐不住了，一瓢一瓢往外跑，换回了一块块白生生凝脂一般的豆腐。

咦，怎么不是过年割肉呀，豆腐这么畅销？没错，在当年，豆腐可是年菜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大菜。单挑豆腐能镇得住场子，配上白菜萝卜也相得益彰，炸过之后成了豆腐干子，跟肉差不多香，要是有幸做了蒸肉的衬菜，那，那就和肉一样香了。

听大人们讲，村子里有个王奶奶，特别节俭，会过日子，过年时买点肥肉再割上几斤豆腐，配上自家地里的白菜，就过年了。他家可是最早在村子里起了三间大瓦屋，那时候小孩子还不知道房奴是怎么回事，特别羡慕他们家的新房子。

有一次，在村头小广场玩的时候，一个知道内情的大孩子指着那家最小的孩子说，“瓦屋好什么好，他家干啥都不行，上学的本子啥都不让买，过年没有新衣服，一年四季都是调菜吃，面条只有葱花盐，不信问问他，他的衣裳都是哥姐穿剩下的。”被指的孩子脸上的喜色跑得干干净净，也不争辩，扭头就走，留下其它似懂非懂的小朋友面面相觑。

这么多年过去了，豆腐早不是稀罕物，瓦屋也稍显落伍，现在过年就算是肉孩子们也没有了那种稀罕劲，或许那时年的快乐意味着积攒了365天的愿望能基本实现。现在的年更像是个小长假，不知道物质极大满足后的孩子们，会怎样和下一代述说他们过年的快乐。如今人们沿着以往的节拍向前走，一半是出于对古老习俗的尊重，一半是对儿时快乐的集体追忆。

腊月二十，忽然想起了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