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几岁时候第一次知道中元节了。
我只记得那样的一个画面……视线沿着狭长的小巷延伸,和巷口处昏暗的路灯交织,最终定格在一个弱小的背影上。我的妈妈就蹲在那里,把冥币一张张地放进燃烧着的小火堆。我以为这样可以和鬼对话。
说实话,这个想法很可笑,难道是死去的人告诉活着的人,他们在阴曹地府能使用活人制造出的各种款式的假币?活着的人以这样的传统,缅怀虚无,于平静中得到希望。
我有时会莫名地感到不安,我并不害怕自己长大,我恐惧自己衰老,更恐惧亲爱的人们于我之前死去。
我外婆去世后的一个星期,我以为再见到我的妈妈我会很惊喜。然而,这个女人苍老了许多:暗黄的皮肤、紫黑的嘴唇、粗嘎的嗓音、失魂的形体……我在敲打这些无力的汉字,妈妈正在对着诚实的镜子,小心地拔下一根根白发。
因为爱与被爱的不对等,爱人往往是悲哀的。我一直怀疑爱,怀疑身边每一个主动和接近我的人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动机。可我却愿意相信在陌生的城市的陌生人绽放的笑脸是发自内心的。
人不是生来就懂得爱,可是人生来就渴望被爱与害怕得不到和失去深爱。我活着活着就发现,我爱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因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我深爱。
我可以一夜之间断绝和所有人的联系,我可以在一个月里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房间里,我可以在我的余生中和每个人做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的交易。没有人比别人更爱自己,我更爱我。
我得到我更想要的生活,我的孤独与山水做伴。
可我祈望,至少能在一个人面前,我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给予毫无保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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