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作者: 青梅驿 | 来源:发表于2017-12-11 16:04 被阅读24次

    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竟然莫名其妙地骨折了,被困在家中,自诩双拐大侠,却只能看书、码字,在臆想中行侠仗义,和狗狗揣度彼此的语言,或者摧残窗台上那些花儿,自己找乐子。

    十五层的高度,隔绝了楼下街市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就连车辆鸣笛都显得悦耳动听。“嗨,我在这儿!”邻居家来客人了,一串爽朗的笑声,将记忆的闸门一击而中,这句话和笑声像极了奶奶。

    奶奶爱花儿,在老家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花儿,只要觉得好看就都往房前屋后移栽,我们姐妹两个以爱护的名义,时不时拔出来看看扎根了没,烈日当空想着自己热,就给花儿也浇浇水,因此,那些活下来的花儿都生长的很有个性。可是,这丝毫没有打消奶奶对花儿的热情,继续移栽、扦插,就连我们的彩色糖纸都会被她收集起来,折成一沓,用丝线在中间捆着,再层层撕开,做成一朵朵小花,绑在院子的橘树、苹果树、桃树,还有花盆里那些被我们修剪的造型独特的花枝上,为我们在院子打闹平添些道具,尤其是瑞雪纷飞时,那些花朵浅浅地擎着一层雪花,“嗨,我在这儿!”等我们靠近时,枝条轻轻一弹,冰溜溜的浮雪就都落在我们头上、脖子里,欢声笑语立刻把寒冬的激情点燃。

    进城了,阳台上色彩缤纷,她叫不上名字了,就统称为花儿,时不时地松松土,摘摘枯叶。老朋友都在乡下,她就和这些花儿说话,说天气,说地里的庄稼,说老邻居的身体。每当我们放学回家,刚一走到楼梯拐角,她就会从花盆后探出半个身子,嘎嘎地笑着,“嗨,我在这儿!”然后拍拍打打地跟在我们身后进门。

    直到我们都玩腻了这个游戏,直到我们都参加工作,直到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依然乐此不疲,并且把游戏扩散到我们的孩子。在她的眼里,我们永远是牵着她衣襟的小丫头,永远是需要精心呵护的花朵。

    去年春天,在自己卧室,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从此一躺就是一年多。好强了一辈子的她,在爸爸妈妈的照料下,依然整洁体面。在她卧室的飘窗上,栀子花、杜鹃花、绿萝,轮换摆放,清新空气,也清爽郁闷的心情。应她的要求,床头上还放了重孙女、重孙子的照片,和一盆五颜六色的假花,唯一能动的那只胳膊,时不时伸出去摸一摸,再偷偷擦干眼泪。

    传说中,端午是蛇的“坎”,属蛇的她却在端午去世。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走的热闹些,可心里的空再也无法填平。

    墓地是二十多年前就定好的,柏树、女贞、香樟早已成林,迎春花也开枝散叶,下葬那天,又移栽了石榴、桂花、月季。三小时的车程,爸爸每个周都回去,浇水、拔草,他说要让这里花团锦簇,让奶奶和爷爷的新家漂亮、舒心。

    经过了夏、秋,时至隆冬,被困在四方天里半月有余,对奶奶那一年卧病在床的无奈和憋闷又多了些许体会。窗台上,花儿早就谢了,绿萝也有些蔫蔫的,不知那个世界是否也有四季更迭,如果墓地里、记忆里的那些花儿也能盛开在那边的庭院,她是不是也会躲在花儿的后面,时不时地冲我们张望,笑盈盈地说:“嗨,我在这儿,别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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