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杨

作者: 稻草人肩上的鸟 | 来源:发表于2017-07-20 11:32 被阅读0次
    豆腐杨
        豆腐杨穿着灰布衫蹬三轮叫卖的声音有时会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那一声绵长的带着拖音的“卖~豆~腐喽”。

          路过一家早餐店,铺面不大,古旧的牌子上手写着“豆浆  2.5元/1杯”。看着铺子前头排队等待的人们,好奇心驱使我去尝尝。

          经过近二十分钟无聊漫长的等待后,我终于捧到了一杯豆浆,豆浆用精致的纸杯子装着,上头插着一根折叠吸管,很洋气。吸一口,甜得很不真实,像是吃了一大口糖精。我看看杯身写的“一天一杯豆浆,健康属于我”便心生好笑。看着杯中剩了大半的乳黄色豆浆我想起了豆腐杨。

          豆腐杨是我们村做豆腐的,他做豆腐的手艺传自他父亲。他不光卖豆腐还卖豆浆。在那个豆浆机还不流行的年代,对我们这群孩子来说早餐能吃上肉包子配豆浆就是最大的幸福。豆腐杨的豆浆一块钱一碗,这碗还得自备,所以这一碗有多少还真说不清。

          每日鸡刚叫头三遍,就可以听到豆腐杨的叫卖声飘在村子上头,大约喊得是“卖~豆~腐喽~”,“豆”和“腐”之间要拖一个长长的音,我们的方言属于吴语系,在他这一声拖音中“豆”的音便被拖得尖细响亮,很好的起到了扩音的作用。每听到这一声叫卖孩子们总会按捺不住冲出去,拦住豆腐杨那辆破旧的绿三轮。即使不买也要看一眼,饱饱眼福。

            母亲很喜欢豆腐杨做的豆腐,觉得他家的豆腐嫩滑所以常常光顾,我自然也跟着享了不少口福。每次母亲听见豆腐杨的叫卖声临近后院时便站到后门口冲他喊一句“买豆腐咧”,豆腐杨一听,蹬着三轮就过来了。待他走近,就会发现他其实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浓眉大眼,褐黄的皮肤有些粗砺感,一头板寸,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在我的映像中豆腐杨总穿一件灰色的工装,戴着一对蓝色大袖套,显得“专业感”十足。对待小孩子他总是笑吟吟的,我常躲在母亲身后,他便会笑嘻嘻地看向我,有时还调笑我两句,气得我两边小脸颊涨红涨红的,为了报复他,我就会从家里所有的茶缸汤碗中选一个最大的去打豆浆。他也不恼,接过快有我脸那么大的搪瓷碗给我打满满一大碗,我这才算消了气。

          豆腐杨的豆浆真真做得极好,纯白细腻,没有一点豆腐渣。热乎乎的豆浆装在一个大的搪瓷桶中,一掀开盖子,一股热腾腾的热气带着豆浆的豆香扑面而来,用大勺搅一搅,白皙的豆浆起来一点点泡沫,这些泡沫被卷到漩涡中心,转着圈圈,像一种奇异的舞蹈引诱你非得尝尝不可。他的豆腐那就更不用说了,掀开盖在豆腐上的白纱布,光滑的豆腐像一块汉白玉,又宛若处子的皮肤吹弹可破,用刀轻轻一划,豆腐便被分成两块。我有时恶作剧,就会有手轻轻去拍那豆腐,手感相当好,Q弹软滑。母亲通常买两块豆腐,豆腐杨就用刀飞快的在豆腐上横切一刀,竖切一刀,两块瓷白的豆腐便出来了,母亲再把备好的盘子递过去,他用刀一铲,两块豆腐便躺到自家的盘中。接过钱后,豆腐杨一个麻溜儿的骑上三轮,骑不到两步,便又听见“卖~豆~腐喽”。

          发展的曙光渐渐照进了我们那个闭塞的小村子,村里人不再一门心思扑在插秧割稻上,不少年轻人为了谋一片天地离开了村子。豆腐杨也不再卖豆腐了,听说他自己经营了一家玻璃厂,生意兴隆,走上了致富之路。至此,我再未喝过豆腐杨做的豆浆。

          记忆中的那片小村子伴着豆腐杨的改行慢慢消逝,从前喝过的豆浆也慢慢成为一种近似怀旧的味道偶尔想起也只能回忆一二,终究是再尝不到了。豆腐杨穿着灰布衫蹬三轮叫卖的声音有时会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那一声绵长的带着拖音的“卖~豆~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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