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个冬日

这个时节春天如期而至了,阳光和暖起来,绿草渐渐如茵。一树树的花怒放着,仿佛要将冬天的阴霾尽数地抖落；仿佛只怕时光太短、花事太淡,于是争先恐后地浓烈着；又仿佛冬天本没有光顾过。是啊,冬天到了的时候,春天怎么会远呢?

我依然常常想起那个冬日,那个冬天的早晨,雾霭沉沉的早晨。那一天依惯例要带着老人去医院的,有些事情就是那样自然地发生着,无关心情、无关错对、无关风与月。雾很大,确切地说,应该是霾很大,因为肉眼都能看到的、混沌的物质的颗粒铺天盖地地涌动着,散布在周遭,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吞没。

身处重霾之中,失去了方向感,几米外的距离几乎难以分辨,。如果不是所有的车辆都急促地闪着车灯,自己小心翼翼地跟紧车流向前挪动,真不知要怎样才能前行,脚下的路忽然变得漫长。连同惯常走的那座铁路桥,都淹没进深重的霾里。以往每走到桥下,都会闪现廖凡的电影《白日焰火》里疾驰的列车载着时光、载着秘密驶向远方。而在今天这样迷蒙混沌的日子里,火车又能驶向哪里?情绪一下子低落，找不到来去的方向，生活和路途，失望和迷惘。

送下老人回来的路上,一个人开着车,打开了CD,音乐静静地流淌，时光变得散淡。白落梅说，“时光是一面镜子,坐于镜前,可以看到一生变幻的容颜,经历的路程,走过的人流,发生的故事”。音乐诗人李健通透的声音传唱着，“天马不能行空的夜晚,看不透岁月苍茫,路还有多远,哪里是终点……生命的霞光融化了征途的风霜……”。音乐,像一束光亮，穿越迷雾带给人愉悦、感奋。是啊,至少我们还能感知音乐，还能看到灿烂的霞光和缤纷的花朵,还能用脚步去跨越山川和河流。幸福是这样切近、简单而又实实在在。

在罗曼•罗兰的笔下,音乐大师贝多芬与自己的听力博弈了一生。幼时即患中耳炎,三十多岁左耳失聪,四十多岁听觉丧失,享年仅有五十七岁。只能说音律已经在贝多芬的心里扎了根,如是,他才创作了一曲又一曲。同样米开朗琪罗的人生也远不如他的作品那样惊艳,却可以说是痛苦的一生。“生活得最有意义的人,并不是年岁活得最大的人，而是对生活最有感受的人”。米开朗琪罗年届九十,正因有了大把的时间，他创作了人类艺术巅峰的作品,却也因生命的长度而受到历任教皇的差遣，违心在痛苦中耗尽生命为他们作画,皆因为他的钟爱是雕塑。

人生而幸福,人生亦苦楚,即便如我等凡人,人生的风风雨雨也自要与我们来交涉,哪管你愿不愿意,甘不甘心。看它重了,它便真的重了,重到能压垮你。我们的苦远没有贝多芬他们那般艰难,却可以从他们的经历里撷取一片叶子来遮蔽头上的阴霾。在自我的救赎里,真正能解救自己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吧。心有莲花,天高云淡……

据说,在那一天里,网上流传了很多的段子——关于那场霾。我也因此常常记起那个冬日，那个雾霭沉沉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