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路痴,又对这世上所有的东西葆有一种天然的好奇,走路经常是东张西望,经常是明明我们两个人牵着手走的好好地,走着走着我就发现自己手空了。”
林森没有看我,继续说:
“有一回,我们一起坐车去南京的时候,穿越人群的时候,我又发现我的手空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又长得矮,我环视一周,全是乌泱泱的人头和凸起的肩胛骨。然后,我就看到了她的小绿伞像一朵绿蘑菇开在人群里,被挤的晃来晃去……”。
“你说她怎么那么迷糊又那么聪明呢?”
对面林森依旧在絮絮叨叨的,我却有些思绪飘忽,很难将面前这个西装革履还喷了一点男士淡香水的男人跟当年那个在操场打完球回来一身臭汗的男生联系起来。如今的他,在情场上游刃有余,分手时前女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能温柔的递上手帕说一声“乖,不哭了”。
听同学聚会上有人八卦说他交过的前女友起码得有一双手了,我问他这么多前女友,还记得清谁是谁么?他说,当然。我以为没了下文,他却一脸诚恳的说起,Mandy懂事,芊芊跟名字一点也不像,还有点女汉子,薇儿有点可爱,经常说以后在他们家猫最重要……当然没有以后,也并没有跟他们养猫。
他可以用一两个形容词概括她们,提起艾叶叶却只有细节,而且这些细节总是互相矛盾。故事里的艾叶叶一会蠢笨,一会聪明;一会娇憨,一会狡黠,艾叶叶有没有变化我当然不知道,只是她已经留在了时光里,而林森也只会在谈起这些回忆的时候,才会流露了一点吐着舌头的少年心性。
真的是很奇怪,恋爱的时候总是会这些小事争吵、和好、抱头痛哭,分手了之后想起来的却全是这些小事。甚至是当时那些肺都要炸了的你来我往的争吵对话,想起来,总能忍不住笑起来。
文子最近又在忙着相亲,好几个男生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都感觉不错。相处了一阵之后,不是她说不合适,就是对方逐渐减少了联系。她说她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就是想要先要从恋爱开始。彼此之间可以试探,可以约会,可是能不能不要只是因为职业、年龄、收入就简简单单地给她贴上了标签。
不过,也许是城市太大了,大家都太忙了。我们也许在某一个瞬间,真的觉得某一个人还不错,觉得心里有一小块开始坍塌,或者变得柔软。我们强忍着心动,按捺住心底的那头小鹿,告诉它:“能不能够不要再叫了。”我们害怕这次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是寂寞空虚滋养出来的错觉,是一腔孤勇营造的假象。我们太害怕,我们原本井然有序、运转良好的世界被打破。慢慢地,小鹿学乖了,不再乱窜了。
其实,心底里,还是会暗暗期待的吧?期待只一转身、一回眸便耗去半年,接下来,就这样兜兜转转就走完了一辈子。
可是,现代社会,我们坐地铁、挤公交、踏过斑马线、穿越城市广场,每一天擦肩而过的人成千上万,没有时间去为那瞬间让人心动的回眸和莞尔记挂了。
人人都带着计步器和计时器,生活成了测量的每分每秒和每厘每毫。光是为了应付生活本身,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哪有时间谈恋爱呢?
今天早上,聊天群里面有人分享了一则新闻,说是以后结婚时候连工本费都不需要了,感叹结婚越来越便宜了。对啊,结婚越来越便宜了,婚姻却越来越昂贵了,车子、房子、票子反倒成了标配。谈恋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大家都活的紧张兮兮,哪里有时间去说没完没了的废话,哪里有精力吵无始无终的架。怎么静得下来,一晚上什么也不做一遍一遍地压马路,看没有营养的电影,一笑,满地都是喷的爆米花。这种爱情,从生活里长出来的,一点儿也不接地气,却是朝气蓬勃的。
《志明与春娇》里面,两个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春娇已经做好了要发生点什么的准备,志明闭着眼睛,抱着春娇嘟囔道:“有些事不需要一个晚上就做完,我们又不赶时间。”春娇说,她就是这一刻爱上志明的。
每一个都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怪癖,造不成什么大影响,却是自己可以在自我天地驰骋的一点小乐趣。志明最喜欢的就是,每一次买冰淇淋之后,跟店员要很多干冰,然后把他们放在马桶里面,看着烟雾一点一点升起来。他的前女友吐槽道,“刚开始还会觉得很好玩,孩子气,可是每一个的烟雾都是一样的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无聊不无聊!”
对啊,无聊不无聊,人生有那么多宏大的命题需要考虑,沉迷于这点小乐趣有什么意思呢?可是,有没有意思也只有志明自己知道了。
我们花大段大段的时间去讨论晚上吃什么,抛掷大把的光阴去那个谁那条小路荡来荡去只为了一次邂逅,我们听了一晚上的歌精心选取了一句切合自己心情的歌词发到朋友圈……。这些都有什么意思呢?可是,我们却乐此不疲。
志明和春娇用了七天的时间认识、纠结,直至认清对方是自己想要的人。时间的确很短,可是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两个人还没有滚上床单,这时间也是足够漫长了。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你的影子终日荡在我的心头,我却还不确定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这难道不是爱情开始的常态么?志明用正着的乱码,倒过来的“I MI55 U”表露爱意,春娇用直白的“你的网络短时间不变了吧,我入你的网络吧”大大咧咧得示爱。
都是在十丈红尘摸爬滚打的人,谁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的一颗真心呢?可是一颗心在真空里待久了,不老不死不会痛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样才是爱情即将开始的时候,它本来的样子,即使不是小孩子了,也一样有爱情的进进退退,辗转犹豫。只是人们太忙了,早已经忘记了而已。我想这也是电影之所以能打动我们的原因,因为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里,不管是到了什么样的年龄,还是渴望谈恋爱的。
生命是时时刻刻永不停息的奔跑,除了爱情我们还要更多的东西。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告诉你,像个大人一样生活,像小孩一样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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