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 不知晴或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正好是0:00,只是感觉到什么东西进了房间。此时电视已经没有信号了,沙沙响着,那光把房间里照的乎明乎暗。我躺在床上,窗户还是大开着,不时有风吹进来。
我站起来想把窗户关好,身后却刺啦一声响,只感觉得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接着耳边又听到“哇”地一声叫,抬头看时却是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从窗户里正好飞出去。
我被这衰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支撑着刚刚能站起来准备把窗户并上,但是桌上的电话又猛然间响了起来。此时的心脏狂跳不止,我不清楚这么晚了会是谁往这里打电话。
远处有狗“汪汪”叫的两声,悠悠地从远处传来。我颤抖着合起话筒放在耳边,所有声音嘎然而止,仅有听筒里传来“沙沙”的一片电流声,所幸是并没有人说话。
如此,我便稍稍放了些心。
我重新把话筒扣到话机上,大着胆子过去把窗户并好。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那该死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很不耐烦地过去接起来,说:“喂?你是哪位?”
听筒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沙沙”响着,但这次我并没有那么快就挂断。而是在这边悄悄等着,想听听这个半夜无良骚扰者到底是谁。
果然,没一会儿对面果然有了响动,传来一片呼天抢地的嚎叫声。接着一个声音幽幽地钻进了我的耳朵,是个女子,她说:“我说鬼!”,之后便又沉默了。
我呵呵冷笑两声,对他表示嘲笑,大声地说:“嘿!拜托……姑娘!专业一点好不好!吓人也要有点档次的嘛!半夜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声儿你是鬼?”
良久后,那边又说话了,她说:“不是!我们其实见过的。”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心中隐隐有点不安起来。她又说:“今天在海边见过的!”
这让我本来就不太平静的心更加忐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好了。
沉默了半天,我说:“你找我想干什么?”
那边传来一阵咯咯的奇怪笑声,像是咀嚼骨头时发出的,一点都不美妙悦耳。她继续用那种幽幽地声调说道:“你一定是害怕了!”
我说,我并没有害怕什么!
虽然嘴上如此说,心头却是骇的一阵阵乱颤。对方的声音就像阵儿阴风吹的人耳根冰冰,背心发凉,感觉此时身后就站着个红衣的,披头散发,却看不清模样儿的女人。
心里这样想,便不自觉回头去看看,但是并没有什么的。
她又说话了,她说:“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非常谢谢你的,但愿你明天还在这里!”
一个“鬼”居然在谢我,天底下这可真算得上一桩奇事了。我对她讲了不客气,可那边也就再没了反映,电话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至此,我有点小小的失落,不知道这样一个“鬼”到底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第二天清晨,我便被一阵急燥的敲门声惊醒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待起来,那木门却被蹦一脚踢开了。一个中年的汉子黑着脸并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摔了一百块钱在我面前并吩咐我立马穿好衣服离开这里,否则有的好看。
我一时不知因何事,犟嘴说,这房子是我租的,又不是白住。却不成想那憨货抬手就打了我个耳瓜子,呵斥道:“他妈的不想死快滚……!”
看这阵势我是宁不过了,立马焉儿了下来。边穿衣服边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他一通,准备去找那阿炳老伯理论。
也就在这个间隙里,那阿炳老伯就颤巍巍地从楼下爬上来了,可能在下面已经听到了房里的动间,开口便对那中年汉子骂咧咧地教训开了。从言语中,我知道了这个中年汉子就是阿炳老伯的儿子——阿飞。那阿飞被阿炳老伯骂的垂丧着头,气歪歪地坐在椅子上,没曾言语一句话。
一会后,阿炳老伯又转过头来向我赔礼道歉,看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声下气的,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索性也就什么话也没再说了,过去拿了我的画夹走出来。
但我并未真的就离了这个小镇,而是先拐到街上去吃了些食物。之后仍旧依着昨日的那条路去海边,我想在这里完成一幅作品,也更想知道那个红衣女人的故事了。
或许,她是一怀毒药,可我还是情愿喝下它去。没办法!人的好奇心从来都是这么重的。
路上的景色与昨上并无甚大的变化,只不过路面更加的干燥,利于行人。我很快便到了这里,不过这次并没有懒洋洋地躺下来去晒太阳,而是支起画板面对着远方的波涛汹涌的海面沉思,手里用画笔缓缓地调治水彩。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轻轻的问:“可以帮我画一张么?”
我回头看时却并没有什么人,倒是瞥见昨天在崖壁上赤着脚穿红衣的女的子又出现了。这次她并没有回过头来,而是像尊雕像一样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衣袂在肆虐的海风里翩翩起舞,扎眼的很呢。
我说,是你吗?
她说,是的!你帮我画一张吧!
我说,当然可以的!不过……
我正说着突然住了嘴,她回过头来看着我,只不过我仍旧是看不清她的。她冷冷地说,不过什么?
我连忙说,哦!没有什么的,我只是想知到你底是人是鬼而已。
她又回过了头去,说,昨晚我已经说过了,我是鬼!你难道害怕了。
我说,怎么会?鬼总是人变的呢!我怎么可能害怕。
这次她只是轻蔑的笑了,之后便不再作声。静静地,我望着她,我相信我一直看不到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呢。
这样想着,我便提起了画笔,细细地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来。突然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来便停下笔,问,你为什么会穿这么艳丽的衣服?
她顿了顿,回答说,难道你没有听过穿红衣服死的人,变鬼会更凶么?
听她这样说,我倒是乐的哈哈笑了起来,说,我倒是在小说上看到这么写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她,为什么我总是看不清你的脸呢?
她说,我的脸被海里的鱼儿啃光了,并不好看的。
我说,那你给我看看可以么?
这个要求她很坚决的拒绝了,她说只是幅骷髅罢了!实再没什么好看的,反倒会吓坏你。
即然她都如此说了,俗话常讲“君子不强人所难”的。此时,我的心情平静,也并没有她说自己是鬼便怕了她的不成,在心中我却突然想作弄去她一番的,便偷偷的换了张纸上去,说,我是刚开始学的,其实并画不好的呢!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罢,这样我便在纸上画了个猪模样的,说,我画好了!你过来看看吧!
她说,你烧了给我吧!那样我才是能看见的。
于是我便在海边点着了这张纸,心中暗暗偷笑。火焰顷刻间吞噬了它,画成了一片黑灰的烬,那海风吹过来,便飘进海里去了。
待我再回头时,那女子便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跳下那崖壁去了,心想,每次都这样的跳一回,那岂不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了么?我这样想着,心里便笑开了花儿。
如此,我在原地等着她怒不可竭地回来。海风瑟瑟,我拿起画笔,在原来的纸张上认真涂抹,面对如此美妙的画面我真想不出再有什么办法去表达内心溢满的情感,只是我却无法去描绘她的眼睛,只能留一个孤独的背影,不知是喜是悲。
可是,这个“鬼”并没有前来兴师问罪。我想她或许是太善良了吧!在那冰凉的海水里,苦苦煎熬着,兴许就是如她所说,只是想找个人来说说话罢了。
我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有点失了呢!太阳已经垂在了海上,像个金黄大烙饼;海里像藏着只庞大的精怪兴风作浪,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又撤退。
世界开始黑间,夜即将降临,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处安身呢!倒也像了那孤魂野鬼,飘飘荡荡的。我收了那张画,背了画夹再次沿着那条小路向镇街上去,四周的树影随着风摇晃不止,影影绰绰,此时我倒是生了些许惧怕,毛发森森,脚下也自然小心了起来。
就在走到一仄狭去处,突然就在那草存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响动,我赶忙停下脚步认真去查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不瞧则罢,只见在那草存里忽闪闪、亮晶晶的一双眼睛正看着我,发着阵阵的寒光,我又向前挪了一步,只见那东西就扯着嗓子尖利地叫了一声,以为我要害它呢。
仔细看时,却又让人哑然失笑。原来仅是只受了伤的猫头鹰罢了,看我靠的更近了,便扑腾着两只翅膀意思是叫我走开哩!
我索性就不再去管它,很坦然的就走。就在我脚刚踏过去时,突然脚下窜出条大蛇来,吓的我又是跳脚又是惊叫。回头看时只见它勾着头,拱着脖子,一条鲜红的信子从嘴里进进出出的,像是鼓着一口气力要咬死人。
嘿呀!——是蛇!家乡的人们总说它是谪落凡尘的神灵。我心惊胆颤地不去管它,只去走路,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的镇上,店铺有大半都已经关门了,剩下的也是即将关门。我走在这古老、质朴的街道上,两面的楼层里只星星点点亮着十多处光,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呵!我还真就是个孤魂了呐!
没办法!我只能再求村口的阿炳老伯去,走不多时便看到了他家的门。外面用石头堆砌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里种着些花花草草的。当走近时,屋里亮着的灯突然变灭了,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那天上的繁星点点,衬托着这夜以至于不过于枯燥。
我走到他家的院里,可以听到阿婆浓重的鼾声。我站在门外喊“阿炳老伯”,并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直到第三遍时,阿炳老伯才应了声。接着屋里的灯也又重新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便披着件夹袄开了门。见到我后,先是一愣,仿佛就忘了似的,接着又恍然大惚一般,对我说着一番道歉的话语。
我说,老伯!我今晚没有地方去?可不可以再让我住一晚!一晚一百!
我想我此时的样子定然落魂不堪,阿炳老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道:“年轻人……这么晚了到我这里来作什么?”
于是我就把我的想法向他讲了出来,阿炳老伯明显感到很为难,低着头沉呤了会儿,但还是先把我邀进了门。
房间里比较昏暗,墙上挂着的钨丝灯蒙着一层油腻腻的垢,上面粘了很多蛾子。在照旧在之前坐过的那只凳子上从下来,阿炳老伯进门后看了眼里间,悄声说:“他在呢!”
听他如此说,我也朝里边看了眼,果然见他便躺在那里,赤裸的胳膊上刺着条盘踞如碗口大小的青龙,怒目面视。我重新回过头来,看着阿炳老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问阿炳老伯,这是你儿子?
听见我问,阿炳老伯满脸的皱纹拧了拧,颇似无奈地点点头。
我坐在凳子上抽了支烟,站起来打算另谋他处。这时里间传来那阿飞粗重的声音,喊道:“爹!外面谁啊?你先进来一下!”
阿炳老伯听到儿子叫他,应了声进去了。外面只留下我一个,这时才真正地去打量这间屋子,除了些吃饭、做饭的家伙剩,就只剩了一只黑漆漆的老式木头柜子墩在墙角里,可也真正算是家徒四壁了。
我从阿炳老伯家出来,还没走出院落,便听到里面不知什么原因吵闹起来。那老阿婆也该是被吵醒了,呜呜咽咽哭着。只听到阿炳老伯跟他的儿子阿飞激烈地争吵着,此许因缘大概是银钱之事。一会儿后,那阿炳老伯心中悲切,放声嚎哭起来,我能想像到他那般老泪纵横的样子。我虽站在门外,心中亦是酸楚万分,可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一会儿,那阿飞便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些什么,倒似发狂颠疯一般,手里握着支镯子。紧接着阿炳老伯也从门里追了出来,那老阿婆也只穿了套线衣扶着门框哭泣,也不知是年迈还是寒冷,浑身颤栗不止。阿炳老伯扑倒在儿子的身后,紧紧揽住阿飞的一条大腿,哭喊着死活不放,说:“这镯子是你妈年轻时的嫁妆,将来是得带进土里的,你怎么也不能拿去呐!”。
只见那阿飞也是浑身颤抖,吹欠连连,眼角也是不停地滚着泪。他弯下腰不停地想去扳开阿炳老伯的手,但阿炳老炳却是死活不能依得。无法,只见阿飞抡着拳头便对自己的父亲背心窝砸了下去,阿炳老炳“呀!”叫了声,立马四肢瘫软,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老阿婆拿了柱香出现在了自己孙子面前,口中念念有词,但却含糊,谁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那阿飞心中正烦燥,麻糜不分,伸手一把夺过老阿婆手里的香,折成几截,摔在了地上,也不去管倒在地上老父,径直跑出了院外,消失在了夜色中。
老阿婆见孙子扔了她的香跑了,一屁股摊坐在地上,扯子嗓子啊嘿嘿的嚎哭起来。这一切我自是看在眼里,
我把那阿炳老伯救起来,扶回到床上时他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痛哭流涕的。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儿子阿飞原来是个“瘾君子”,至于为什么我却又不便细问。
我并没能如愿,住到那栋可以看到大海的房子里,更重要的是我食言与“鬼”了。
那一晚,夜已深时,我躺在阿炳老伯为我安置的折叠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渐渐地,听着老阿婆那浑厚的鼾声,陷入了无尽的梦靥中……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缓缓地早在床前,侧着脸坐下来。我能认得她,她就是我在海边见到的“鬼”。
她来了,可我并不感觉到惊慌。仍旧躺着,听她在我耳边说话。
她说,很感谢你的画,我相信我的女儿会非常喜欢的。
我在梦里回答她,你得女儿?她在哪里?
提起她的女儿,“鬼”呜呜咽咽地哭泣了,哽咽着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呢?
我又问她,今晚我食言了,你来是不是要勾了我的魂去?我从前就听说水鬼只有找到替死的才能脱生!
她说,不会的!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罢了!海里有我一个受苦难就够了,何必再添上你去。
我说,那怕你勾了我去,我也是不怕的。我又问,你是怎么死的?
她说,我是自己跳下去的,这个世界让我感到绝望,死终是能从中解脱出来,算种希望吧!
我问,那你现在解脱了吗?
她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叫作解脱了?死是生的结局,却也算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呢。
我这样说,她便变得默然了。坐在我床前又哭泣了一回,我望着她那披散的长发,心中怜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我说,鬼呀!你可有什么心愿?
她停止了哭泣,幽幽地说,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女儿!
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说,好的。
之后,她便说我去看看我的妈妈,紧接着她便进了里屋,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老阿婆便是她的母亲了,只听见她们在里边谈话。
现在那老阿婆倒像是清醒了似的,只听“鬼”说,妈!跟我走吧!老阿婆说,去哪里?我是不去的。“鬼”又说,你在这里受苦,让女儿心里如何安宁,你就跟我去吧!
那老阿婆像沉吟了一番,遂听见说,好吧!让我穿好衣服跟你走吧。
一会儿,后只见那红衣女子搀扶着老阿婆一块儿从里间出来,老阿婆穿着我第一次见时那套衣服,玫瑰色的偏襟袄,下身是条黑裤,小腿上绑着腿布,莲花绣面平底布鞋,手里拄着根磨的又光又滑的拐杖……我挣扎着想起来阻拦,但才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只见他们径直走到门前,倏忽就不见了。
我感觉到全身一松,猛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里,什么也没有。我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钟,我借着光找到鞋穿上,走到墙上去开了灯。站在用布帘挡着的里间门口,压着嗓子喊“阿炳老伯……阿炳老伯……”
里面的阿炳老伯应了声,问,怎么了?
我一时不好去说梦里的事情,便推说,睡不着,阿炳老伯,我来跟你借支烟抽!
阿炳老伯说,这天都快亮了吧!你进来,不防事的。
于是我便进去,阿炳老伯递上支烟,我点燃了,漫不经心地朝老阿婆那边看了过去,只见老阿婆躺在那里动也不动,悄无声息,她的被子被踢在脚下,身上就是穿的如梦里见的一模一样,连鞋都穿着。
阿炳老伯推了推老阿婆,气道:“睡觉怎么把衣服还穿上了?鞋也穿着……真是的!”,说着,便去脱下老阿婆脚上的那双莲花绣面平底布鞋来放到床下。
阿炳老伯见老阿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咯噔便凉了半截,忙伸手到她鼻子边去,却是连半点气息也没了。阿炳老伯顿时泪流满面,一面重新拿起了那双鞋子给老阿婆穿上,喃喃说道:“走吧!走吧!走了好,走了再就不用跟着我受苦受难了……”
我站在一边,想起才时的梦,心里也万分害怕。再看当下的场景,心里又是悲戚,泪如雨下,不能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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