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城

        爱和时间，一向最是残忍。爱塑造了那个你，转眼也可以变作一刃锋利；时间给我桩桩件件记忆，旧的人和事，最后也成了灰烬，低头离去时，宁愿从不曾来过。

      中秋，就这么过去了，这座城市难得天空澄明，我看着月亮走在薄薄的云里，带一身清清冷意。中午从街上回来时，林立的铺子大多都拉下了卷帘，颇有些过节的团圆味道。

      突然记起来，上一年的这个时候，我拖着一个月越来越重的感冒，一个人在诊所里数着滴下的透明液滴。这一年，摆脱不去的感冒仍然是常例，只不过一个人蜷缩在空空的实验室里，听着高纯水机的运转声，才勉强隐藏下孤独。

      十点钟，我打电话问家里供月亮的果盘是不是收了，母亲大人说已经收了回去。就这么忽略掉很亮的电脑屏幕，开始想很多年，很多年前的那些中秋节。

      东子在空间里说了句中秋快乐，我回复他，这可能是东子最后一个在家里过的中秋了呢。毕竟，我深知这个看似安静的孩子，还是想要去一座不同的城市读书的，这期间我的影响大概也是多数。

      东子说下午就要回学校去，我看他发来的饺子照片，从来不沾面粉的他还算是包得有模有样，比我初动手的大小不一好很多了。

      家里只有母亲大人和老爹两个人，大概对于我们来说，所有的日子都是一样平常的，至于那些旁人眼里的注重，不过是闲时的奢侈而已。

      母亲大人怕我亏待自己，总说中秋了要买水果吃。我说啊，我都不用供月亮，那些葡萄果子之类的，懒得去准备。

    上一个在家的中秋，算起来，已经是八年前，都忘了那个供着西瓜有没有刻着成花篮的样子，隐约记得那晚有风，但是点着的蜡烛光芒浮动，却始终没有被扑灭。母亲大人说，这蜡烛一直燃着，我们家今年一定会很顺利的呢。

        时光倏忽变了样子，我开始在一个人承担的日子里渐渐看清很多事，开始去用微笑反驳往昔在心里埋下的大多数深信和无忧。

      我买了梨子，咽喉的不爽利已经持续了有些日子，想起来母亲大人说过的梨子不能分着吃，也想起很久很久前的冬夜里，炉子上熬着梨块，咕嘟咕嘟的气泡弥散出温润的热度。很多事，不能再去想的，事回不去，人，也早就不似以前。

      今天校园里落了很多叶子，有风经过的时候，更像是秋天。可惜等了许久的降温还是迟迟未到，或许又是一夜成冬日的演变。家里下了雨，绵延整日，一直稳稳降着的气温添了湿潮，更显出秋天的味道来。也是很多年没有看见过那座城的秋日，冷雨或是残叶，我错过的早不只一季。

      得到了再失去，是不是会更残忍些？但是，某个时候，突然想，就这么放纵下去吧，就这么，当作是没有得到过。

      这城市，生活了这些年，也许，并不能说是生活，只不过生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