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忧愁河上的金桥

作者: 雁南征 | 来源:发表于2019-11-07 20:54 被阅读0次

      她疯狂地找寻一首歌,《忧愁河上的金桥》,跑遍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大大小小的音像店,每一个VCD、CD架上的碟子她都仔仔细细搜寻过,一无所获;她在网上所有搜索引擎里输入这几个字,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资料。她却始终相信这首歌的存在,一如她固执地认为蓝极星这个人始终没有离去一样。

    那晚夜色真蓝,蓝极星和她还是一样地在网络上交流聊天,合契合拍,相见恨晚,甚是投机。蓝极星突然问她:“我非常喜欢一首歌,保罗•西蒙的《忧愁河上的金桥》,你听过没有?”她发了个俏皮的鬼脸过去,打出“从没听过,特想听”这一行字。“等等我,马上发给你。”对方还以一个可爱笑脸,她想象得出电脑那头大男孩满脸笑意的样子,她的心有点潮湿了,或许她不是期待那首歌,而是另一种东西。

  她准备接收文件的时候,突然,QQ上他的蓝色兔子头像一下变灰,她以为他只是突然掉线,会马上再上来,但那晚他再也没有上来。而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上来过。蓝极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那晚她失眠了,过后的几天,夜夜如此。从未有过的落寞包围着她,她无法释怀,许久未犯的偏头疼又开始折磨着她了。

  和蓝极星相识、相熟于网络。渐渐地,她和他相逢在网上已经成了习惯和必须,一天见不他,会魂不守舍。她很在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她也明白网络是虚幻,可就是情不自禁。她有些自嘲,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网恋?

  那是一首怎样的歌呢?那该是怎样的一条河和桥呢?没有蓝极星的日子,她如失去了自己一般,整天魂不守舍。她蜗居在自己的小屋里,独自猜想着那首歌,回忆着与他有关的一切。应该是夕阳西下吧,河面上波光粼粼,泛着点点金光,那座悠久历史的金桥,沾满了岁月的苔痕,被阳光抹上一层余辉,显得古老而厚重。那河上片片白帆,不知要驶向哪儿去。

  为什么要找这首歌呢?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蓝极星的话语对自己来说这么重要。有时她甚至幻想着与蓝极星,这个尚不知其人为何人的人一起泛舟河上,享受着浪漫温情的时光。

  每天,为求生存,她来往行走于城市的大街上,穿梭在熙攘人流之中,她拼命工作着,只是稍得闲暇就找找那张有《忧愁河上的金桥》的唱片。她努力了好几个月,没有收获。

  晚上她在就网上守候着她的精神家园,说不定某天,蓝极星的兔子头像会重新闪亮起来,发出银铃般的问候“这些日子,你好吗?”想象着或许到来的意外惊喜,她笑了,笑过之后却陷入更深的落寞。

  这天,她来到中新小街,发现新添了一家名为“音之典”的音像小店,兴许是店铺的外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吧,如同一只张开翅膀待飞的鹰,在她看来相当别致,她甚至一种特别的预感,她会在这里有什么收获。

  推开玻璃门,店里装修简约另类,空气弥散着淡淡音乐的味道,里面只有一位相当帅气的眼镜男生,她想也许他就是这儿的主人。男孩子一见她进来就迎上前来点头微笑示意。她直奔主题:“你这儿有没有一首歌的唱片,名叫《忧愁河上的金桥》?”男孩皱着眉,想了一想,然后摇摇头,说从来都没有卖过这首歌的唱片。过了一会,他又对失望的她说,他愿意帮忙留意一下,到处找一找。她留下电话号码,匆匆离去。

  数天后,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从“音之典”的男孩那儿打来的,说唱片预订好了。一阵心喜若狂,她放下手头的工作,穿过大半个城,直奔音之典。

“唱片呢?”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追问道。“其实我没有找到那首歌的唱片。”男孩望着他,透过薄薄的镜片,目光如寒星般闪亮。“可不可以坐下来聊聊。”男孩发出邀请。

  她最终没有夺门而出,或许还会给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虽然她最初的恼怒之后打算这样做的,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坐在了小店里。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透射进来,撒了一地金黄,她与男孩面对面坐着,好久好久都不发一言。

  “你很忧郁。”男孩终于打破沉默。“忧郁中夹带着让人心碎的美丽,很让人动心。”

  她听着,无动于衷,对于这样的表白,她有些麻木。

  “为什么非要听《忧愁河上的金桥》?”他把目光再一次投过来。

  “为了一个纪念,纪念一个人和一段过去。”她缓缓地说。

  男孩子不说话,背景音乐响起来了,一首乐曲飘过来,轻灵舞动,带些蓝色忧郁,正是她喜欢的那种音乐调子,她陶醉了。

  她有些恍惚了,疑心这曲调是否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首歌,而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孩就是蓝极星。她轻轻地问了一声:“你认识一个叫蓝极星的人吗?”男孩用清澈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

  “给你讲述一个我的梦境吧。”男孩还是那种淡淡的口吻。

  她意识到有些喜欢听他讲话了,她有点不习惯。但她仍然不置可否。

  男孩没有理会她的表情,象是自言自语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同样的梦境,接二连三地侵扰我。置身于这种梦境中,想摆脱,却又有些迷恋,无法自拔。”男孩顿了顿,喝了口清水,又继续讲:“那是一个飘忽空灵的声音把我引导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空旷无人,我奔跑在辽远空寂的空间中,两边的逼仄的白色压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越来越恐惧,那个声音至始始终都在,象在我头顶,又象是从地下发出的,也象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呼喊出来的,催促我向前向前,我唯有不停地奔跑,马不停蹄地恐慌,停也停不下来。”

  “好象背负着某个使命,我在追寻着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有些奇怪地望着男孩。男孩一脸的平静,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后来的某个晚上,我又做了同一个梦,这回与众不同的是,我在奔跑地路上,竟发现了一个影子在前面,我拼命地呼喊,却无济于事,我依旧是孤独地奔跑。我追赶着那影子,象是有了目标,却始终无法企及。”

  男孩象还是在呓语,她也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他的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天,你的突然到来,我才恍惚想起,似曾相识的那个影子,原来是你的影子。”

  又是一阵寂静。

 她走出音像店,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路灯温暖地照着,在她身后,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这是一个有些迷惘但又有些愉快的下午。她从来和一个陌生人呆过这么久,听一个陌生人讲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境。她和南极星、她与这个男生都是这样,从第一眼都象是冥冥中相识,交往也特别投机,话虽不多,但足以慰籍年轻的心。青春的日子或许都这样,总会在某处留下曾经的悸动和迷茫。

  许多时日许久不去“音之典”了,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特别的地方和那个有点特别的男生,特地穿过大半个城去看看。门里那眼镜男生已经没在那儿了,替而代之的是一个圆脸的小女生,她小心翼翼地问:以前的那个男生呢?女孩子摇摇头,表示不知其去向。

  再偶然路过那儿,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她惊奇发现音之典已经关门了,门口的那只鹰,还振翅欲飞。她透过落地玻璃看了看,里面的灰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她找歌的念头荡然无存。

  有些人,可以不期而遇,有些人,一辈子都或许见不着。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逢在街头吧,或许再错过,一时或一世。某些记忆,是用来保留的,有些事情,是用来回味的,那座唯美的金桥,是用来想象的。岁月,不也就是由一段一段曾经经过的快乐、疼痛、回忆、想象的碎片而组成的吗?那天,她坐在公园的木质长椅上,天空是清冷的蓝,看着满地的黄叶,她痴痴地这样想着。

  秋凉了,回去给自己加件温暖的衣裳,她起身走了。

  公园的树林外,是一条静静的小河流,阳光下,河面上波光粼粼,泛着点点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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