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1918年8月的《新青年》,署名唐俟(据周作人说,唐者“功不唐捐”之唐,意云空等候也。)是鲁迅杂文中的名篇。
本文开篇讲到国人为挽救世风人心提出了三种方法:一是康有为的虚君共和,二是灵学派要请“孟圣矣乎”来画策,三是表彰节烈。前两种不攻自破,本文重在批判节烈救国的荒谬性和可笑性。
首先,作者界定了此处所指“节烈”的概念,范围上专指女子,“据时下道德家的意见,来定界说,大约节是丈夫死了决不再嫁,也不私奔,丈夫死愈早,家里愚穷,他便节得愈好。烈可是有两种:一种是无论已嫁未嫁,只要丈夫死了,他便跟着自尽,一种是有强暴来侮辱他的时候,设法自戗,或者抗拒被杀,都无不可。”
然后作者从常识的角度提出三个疑问:不节烈的女子何以害了国家?何以救世的责任全在女子?表彰节烈之后效果如何?又从社会伦理的角度,提出两个疑问:节烈是否道德?多妻主义的男子,是否有表彰节烈的资格?几层分析下来,表彰节烈来救国的荒谬不言自明。
接着作者又从节烈这事何以发生,何以通行,何以不生改革三个角度,从深层次挖掘提倡节烈背后的阴谋。节烈之兴起源于殉葬的风俗,但殉葬不分男女,不分嫁否。直到宋代,业儒们提出“饿死是小失节事大”,此后明清相继,守节思想愈演愈烈。尤其是被征服的国民,没有力量保护,没有勇气反抗,只好别出心裁,鼓吹女人自杀。
继而作者又从节烈之难,之苦,之不自愿,进而得出结论:(节烈)极难,极苦,不愿身受,然而不利自他,无益社会国家,于人生将来又毫无意义的行为,现在已失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唯一的只有哀悼的价值,以此来发愿:要自己和别人,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要除去虚伪的脸谱,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痛苦。
文中最令人感慨的一句话是: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许多道理都无理可讲,能用数目和历史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种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古来不晓得死了多少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
鲁迅小说《祝福》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祥林嫂便是惨死在这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这团里有迂腐的鲁四老爷,有杀鸡都不敢看的善女人柳妈,有模棱两可胆小怕事的“我”。在这个杀人团里,有鲁四老爷这种节烈观念深入骨髓的卫道者,这是男权观念的恪守者。可是也有同样是女人的婆婆,小说中的婆婆是个精明的女人,在她的眼中,祥林嫂根本不是做为人的存在,而是任由买卖的货物。
更有祥林嫂自己,在被婆婆卖进深山的时候,她是极力反抗的,她是被绑进花轿的,婚礼上,她一头撞在桌角上企图寻死。反抗和寻死的心理根源其实就是节烈思想对她的摧毁,祥林死了,她不想改嫁,企图守节,但是终于不能守节,只求一死,企图做个烈女,但终究又成了空。这也是后来鲁镇上的人挤兑她的理由,柳妈说你当时一头碰死就万事大吉了,竟然也说得理直气壮,祥林嫂反而理屈词穷。
节烈之害人以致如斯,男权观念对世人的摧残并未烟消云散,现如今,那些被动或主动的扶弟魔们仍旧是这种腐朽思想荼毒下的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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