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队中,我们杂技团要做的是对驻军进行慰问表演。由于我年幼的时候父母就对我进行严格的训练,所以自己的功底还是非常优秀的。当年军队杂技团招生考试的时候,我也没有刻意准备。当时考试项目有两样,在一间房子里。我表演了一个转花,还有一段民族舞蹈。我考试的时候,其实我真的没有太大的目的,也没有非考上不可的决心。这样反倒我心态平和,发挥地很好。我当时看着四肢那块转动的布匹,似乎生活就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割裂。生活的一切都在旋转着,若是我稍不留神就会被抛离原来的轨道。我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命运在等着我。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我还是我自己。我是否应该做出什么改变以适应这个变化呢?当我干着这种游刃有余的事情时,思想就会不着边际地在游荡着。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上学的时候同样如此,不过学习过于枯燥,导致我无法集中精神。不知不觉中好像昏睡度过了这年的光阴。
第二天便知道了自己通过的消息。父母两个人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母亲不希望我去,而父亲像鼓励姐姐那样支持我参军。我走的时候母亲小声呓语似乎是在抱怨着父亲。母亲以为我是不想去的,只不过生父亲的气,所以决心要通过离家去军营从而和他进行对抗。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临走的时候,父亲说道“要照顾好你自己。”我知道,那一刻的我与父亲已经和好了。我去部队就是我们两个人和好的一个台阶。他其实时刻都在尊重我的决定。他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对于孩子是非常开明的,他从不对我和姐姐进行过多的管束,让我们自由地成长着。我去参军是他最希望看到的,这样能让我的视野更加开阔。
在军队,我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其中与一个女孩关系特别好,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她舞姿非常好看。她叫小莉,我们在舞台上是一对搭档。在表演中,搭档的配合是至关重要的。这既要考验演员的基础功底,更要求两个演员之间的配合默契。母亲在她年轻时,杂技团里面有两个人是女子双人杂技的搭档。排练的时候老师习惯于将体重较重的演员作为两个人的底座,体重较轻的演员就在另外一个演员的肩背上表演柔术,转盘等动作。两个人感情不好,似乎经常闹矛盾。“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水平差不多,偏要我来当底座呢?”她总是这么问。但由于两个人训练的时候配合还算不错,是最适合的双人杂技的组合。团里面没有多想,也没加以调和。最后到了演出的时候,前面一切顺利,可是到了后半段高潮的时候,当底座的演员把另外一个演员抬起来的时候,另外一个演员身体突然失衡,她向下摔倒,由于她当时双手交叉抱腿,所以她摔倒的时候无法用手扶着身子,导致她左手骨折。舞台顿时一片慌乱。别人都认为是一场意外,然而母亲在舞台后面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当时表演的时候那个当底座的演员把另外一个演员往上抛,不出意外的话她是要站肩上的,可是这时候她的手虚晃了一下,最终导致了这个意外的发生。这个微小的动作刚好被母亲发现了,她感到背脊发凉,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当我在舞台表演的时候她总是非常忧虑,特别是在双人表演的时候。由于这个时候动作不是仅仅只是一个人就能控制的,搭档有时候可能起到关键作用。这些多人配合表演我们看起来动作轻快流畅,是需要我们在台下付出万分的努力作为代价的。她说道:“结交朋友千万要小心。”真理往往适用范围是非常广泛的,就像我们在路上看到的名言警句,虽然字字珠玑,但由于它没有给我们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实例加以解释,所以对于读者来说就造成了一种隔离感,就像是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师,由于他的沟通能力不是很好,虽然他的知识功底深厚,但是他讲课的时候更像是照本宣科,学生往往不会买账。母亲经常对我说这一句话,但是我敷衍的答复反倒让母亲对我更为忧虑,尤其是知道我要入伍的时候,她的表现更加明显。所以她反复地对我说这些杂技的艰苦,是希望我知难而退,这样的话就达到目的了。可是我对她的话感到越来越不耐烦。我想的是:“虽然这些可能是事实,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足够谨慎应对这一切了。”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往往在于不懂得换位思考,父母与孩子之间产生的隔阂也往往如此。我不在乎的,假如你珍重,那我会显得更加不以为然;一些我确信的真理,或者说世界观,自己耳濡目染,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那我会觉得普罗大众都是适用的,而不会想你居然不知道或者说对此有疑问。双方争持不下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让另外一方的误解更加深刻,谁也没有自我反思。等我要离家的时候,,她给我讲了上面这个故事。
我当然是选择忽略了。我都会想到她这是希望我不要离家故意编造的故事。但是每当有双人表演时,我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母亲的这番话,想起她把我拉到跟前告诫我的样子。所以当时我和父母三个人就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母亲希望我不要去,而父亲和我闹了矛盾,但是支持我去军营进一步训练。而我本来就想去,而母亲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在与父亲怄气。所以千方百计地在劝我。
与其说我喜欢杂技,毋宁说我喜欢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在舞台上我们两个人表演,亲密无间,节目总能吸引一大批观众的目光。鲜花,掌声,音乐,这些美好你都能在舞台上得到。这在外人看来,这些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就在你身边,这无异于天堂。当你的付出会得到及时的反馈并且都是正面的,那么这种工作上的成就感以及荣誉感就会油然而生。所以表演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让我珍视的时刻。
观众从来不吝啬赞美。所以对于杂技演员最不缺的就是荣誉。成就感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我朋友的一个小孩出来工作不久,却放弃了大家都垂涎的高薪的工作,辞职去当了一名羽毛球教练。他跟我说:“之前在办公室的工作待遇其实很不错,但是关键一点却缺乏一种人们的认可。每当我完成一个工作,一个项目之后,尽管我表现地很好,但是却缺乏应有的肯定以及赞美。工作仅仅只是赚钱,那也未免太无趣了。所以我渐渐就失去了自己的坚持下去的动力。而教练截然相反,像老师,演员这些最不缺乏的就是掌声,平常工作你收获可能不多,但是却很有成就感。你在比赛时候同样如此,台下的目光都是有形的,你很容易会感觉到你受到别人的认可以及重视。所以这样的话你工作就有前所未有的动力。”没想到他说的居然跟我的想法出乎意料地一致。这也是我虽然知道杂技生活的艰苦,这艰苦超乎想象,甚至有可能是一些没接触过杂技的人觉得最难以接受的苦难 的十倍,我也没想到过要放弃的原因。
我记得在从军表演的时候,总是有个爱捣乱的小胖子。他对于表演有一种天生的热爱。他像是一个小孩子,对于没接触过的事物,有着难以置信的热情。那时候我们台上表演,军人在台下席地而坐。我与小莉在表演双人罗汉的时候,他特别喜欢在台下起哄。我们一上场,他就马上会给我们一段经久不息的掌声。说经久不息,那是一点也不夸张。等到台下渐渐平静,准备进行下一场演出表演的时候,他一个人还在默默鼓掌。以至于我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好!”他吼了一嗓子后,马上给予了热烈的掌声,然而台上的我们只是在进行一个转体。这个难度系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接下来的表演中,他贡献了许许多多的掌声,哪怕是我的一个旋转,哪怕是我的一个小小的跳跃,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掌声。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两个幻觉,一是自己舞蹈还不错,二是离舞台最近的那个小胖子是个疯子。在演出时他总是坐第一排,总是做着不合时宜的动作,但是他的赞美是相当真诚的,至少我没有看出那种故意引人注目的轻佻。现在我跟小莉已经不是同事了,但我们还是保持着通信,有着沟通交流。她跟我提的最多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个引起我们发笑的胖子。
“他总是在鼓掌,我都怀疑他的手到底有没有停下来过。虽然他在捣乱。不过,因为他,导致我提高了对于自己的要求 。从那以后,我总在想,我在舞台上展现的,是否真的值得他的掌声。所以在表演训练的时候,我每一个动作都会变得相对谨慎,以达到动作的和谐与视觉上面的美感。”她说完后,似乎也挺有道理的。自打遇到他以后,我的演出好像变得更加认真了,也更注重演出的细节,力求做到完美。我和我的丈夫认识,已经是十多年之后了。他像台下观众一样看过我的演出。他说:“要是我当时也在场的话,你将会看到两个疯子在鼓掌。但我不见得他是认为你跳得好。”“有几个看演出的男孩子是正经八百看演出的。多半是看台上的女孩子的。”不过,这一点丈夫倒是说到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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